苏倾抱着衣服摇头。
“首先,你发髻绾得不对,”温容顿了顿,打量着她,“其次,你声音没有变化,神色也不够稳重。”
苏倾点头。后面的两点她倒是听懂了,可那个发髻她是真不会。
“我不会绾男子的发髻。”
“我教你。”温容示意她散下头发,试图用语言指导她,可是苏倾的手太笨,弄了半天都没有搞出个样子来。
逐渐温容觉得可浪费的时间已经不多,犹豫着说:“要不然,我帮你绾一次,你……”
“好啊!”话还未说完就被苏倾打断。她心里的小怪兽雀跃着狂欢,心想古代女子让心上人束发是一件何其幸福的事,今天终于自己也能亲自体验一番。
温容站到她身后,修长手指在空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落在她发间,心里只想这种事她居然也不介意,果然是苏倾。碰到她柔顺的发时指尖却无端细微颤抖一下,再瞧一眼镜子中她孩子般期待的神色,动了手,道:“你仔细看着。”
“好。”苏倾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心脏狂跳。
温容垂眸认真缓慢地给她束发,过了一会儿听见低低的一句:“你又让我换回男装,是想把我留在这吧?”
温容的手顿了顿,没有答话。
苏倾抽了抽鼻子:“其实吧,我也不是一定要跟着你,我知道我功夫比不上你们,随你去对付那个楚小凤肯定会成为累赘……虽然我挺不放心你的,但是我更不想连累你,你要想一个人去的话,自己要当心。”她想到自己没本事和温容一起面对凶险这件事,还是有些沮丧。
温容只觉得这句话不像是她说的,却又很有她的风格,听在耳朵里,心中竟有波澜泛起。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了句“嗯”,做完手上最后一步,说:“你也当心些,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这句话以悲剧结尾的实在太多,导致这几个简单的字都被赋予了某种悲凉意味。苏倾本来还特别相信温容能力,听了这句也无端难受,想他要对付的人曾经那样潇洒地取了世人性命不知凡几,他再怎么厉害,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真打不过人家……想着,不觉就红了眼眶。
温容见苏倾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手从她乌发间撤走,温声说了句:“放心,最迟五月十八,我定会回来。”
苏倾闷闷地答了声“嗯”,站起来,才看见他的脸,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手忙脚乱给自己抹眼泪,哽咽着含糊说:“其实那个楚小凤也不一定非要对付,大不了等他去尹府让司徒瑾去忙嘛,你一定要小心自己……”
温容见她竟然落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说:“我知道了,你宽心……不要哭了。”还没有一个人因为关心他安危而哭成这样,况且他们认识才不到一月,她这样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心中竟软软地泛起些酸痛。
苏倾深吸一口气,最后抹了把眼泪,泪眼蒙眬看他:“我很舍不得你一个人去冒险……你要走了,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温容惊讶地张了张眼,随即心跳竟然也加速。他明知不该这样做,可是竟无法拒绝她楚楚可怜的请求,犹豫了半晌,才伸手想要抱她,却听见苏倾又说了一句:“算了,当我没说,你赶紧走吧。”
苏倾垂着头,听他不说话,心想在这时代拥抱可不是能随便做的动作,而且她对人家有意思,他可不是。失落感在心里翻涌,不想让他难堪,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也给自己台阶下。
温容看见她失落的样子,却也没有办法,伸出的手又攥住收了回来,像是要逃离什么感觉似的,答了句“保重”,便匆匆出了房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苏倾仔细数了数,这是五月十日,也就是说她要等温容一个星期左右。这一个星期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倒是好过,现在一个人待在这个灵秀的小城里,虽闲散惬意,但竟也怎么寻不回与温容一同纵马进入这里时清新的感觉。
温容留下的衣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穿的那件墨青色的长衫,苏倾不舍得改,大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像个唱戏的,只能把袖子挽起来,腰带束紧,又拿夹子把衣服下摆折进去夹住,看起来活像个小孩子。
她走在街上,也是尽力学着温容的样子,神色淡漠从容,目不斜视,也没了走在他身侧时不觉展露出的喜色,给人感觉的确就是一个清秀的少年。
温容给她留下不少钱,目测她吃喝一个月都不成问题。苏倾想了想,觉得肠胃的饱满是弥补精神上空虚最好的方式,也就不管什么减肥计划,径直去了城里最好的餐馆。
果然一分价钱一分货这道理古今通用,苏倾进了那家名字叫“福生”的酒楼,才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那些吃饱了撑的大款都会变着法儿享受。这个福生酒楼,没有过分的喧哗,你一进门,就能看见大厅略显空荡,正中央搁着一块大得吓人的金玉饰品,漂亮得很,四周绕着些檀木的摆设,厅中倒没有桌子,只是靠着四处窗台的地方闲闲摆了几个座位还都没人坐,而一间间被屏风隔开的上好雅座中,倒是隐约有琴瑟声。一看就是有钱又好附庸风雅的人聚集的地方。
苏倾进门,默默吞了吞口水,就见一个漂亮的姑娘过来抛媚眼招呼:“这位公子,您几位呀?”那些小二,都束手站在旁边等着吩咐。
“就我一个。”苏倾努力地装出温容平时的那种从容不迫,在她带领下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