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倏地回过头来,那双眼眸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唇瓣翕张,震惊到说不出半个字来。
“别多想,我纯粹是看在斯年的面子上才放你进来的。”慕洵澜收回搭在门把上的手:“不愿意?那爱待哪待哪。”
“愿意!我愿意!”闻昭惊醒,三两步就跨到门口,眼睛亮得像有了骨头的小狗。
一身湿重的水汽靠近,慕洵澜拧着眉后退两步,“门锁了再上楼。”
“马上。”闻昭借着电筒的光,捣鼓着门锁,确认是真的锁好了之后,这才乖乖跟在慕洵澜身后上去。
他好激动,连步子都轻飘飘的。
卧室是很私密的地方,以前在山居小院,他真正意义上得到允许进入的也只有一次。
闻昭直勾勾盯着慕洵澜的背影,睡袍就贴着那截纤细优美的腰线,下边的一双小腿也是又细又直,忽明忽暗的光影下,偶尔晃过一抹细腻的雪白。
他明明全身都被雨淋得湿透,可现在却无端冒起来一股口干舌燥。
经过楼梯,开放式的卧室出现在眼前。
陈设很简单,但胜在装修精巧,原木风与阁楼完美结合,深色浅色的花纹交融着,莫名有种《哈利波特》式的韵调。
“你睡沙发。”慕洵澜打开衣柜,把新的浴巾、浴袍丢他身上,“如果敢动手动脚,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不动手动脚。”闻昭傻笑着,浴袍虽然是新的,但和慕洵澜的衣服混放了许久,上边早就染上了那股淡淡的幽香。
更别提这还是在慕洵澜住了许久的卧室,里面的气息早就浓厚到无孔不入,他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这么安心的氛围了。
等闻昭进了浴室,慕洵澜把毯子和枕头往沙发上一丢,然后就坐在床上懊恼着:为什么当初装修要图省事儿,直接搞了个开放式的卧室,这下好了吧,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但后悔也说不上,又不是同床共枕。
更何况,如果今晚闻昭在波尔图出了事,那他以后还怎么面对斯年。
慕洵澜踌躇了一会儿,最后把抽屉里的剪刀拿出来,放到了枕头边上,这才裹着毯子躺下。
可不管是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是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强势气息,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慕洵澜,今天房间里多了个危险的人。
他其实挺想睡的,但脑袋实在清醒,毕竟慕洵澜确实不相信闻昭半夜三更不偷摸着干点什么。
他要真不干,那就不是闻昭了。
趁着人还没出来,慕洵澜探出手去,把枕头边上的剪刀拽进了毯子里,两手紧捏着,抵在身前,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彼时浴室的动静已经停了,闻昭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出来。
浓郁、炽热的气息经过床前,装睡的慕洵澜没忍住,动了动眉心。
但闻昭似乎没有发现,他抬手关了沙发边的小灯,就那么乖乖在沙发上躺下。
那张沙发刚刚一米五,平常慕洵澜一个人坐当然够,但闻昭身高腿长的,躺下去头在外边,腿也在外边,半悬着总有些不舒服。
但他怕吵到慕洵澜休息,也不敢乱动,只是借着黑暗,肆无忌惮地盯着床上的身影。
视线的存在感很强,呼吸声也是,慕洵澜心跳加速,就连捏着剪刀的手心都生了汗,他生怕闻昭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不过今晚闻昭当真规矩得不行,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慕洵澜觉得诧异,本来想着再观察一下,但实在扛不住睡意,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听见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闻昭蓦地松了口气,他终于敢挪动发麻的腿,再小心翼翼地换个姿势。
后半夜,窗外的雨势渐小,但这也让阁楼里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变得格外清晰。
闻昭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警惕地朝声音源头望去。
慕洵澜正趴在床边上,费劲地用手去够躺在地上的那把大剪刀。
触及到闻昭探究的目光时,他眼神下意识有些躲闪,悬在半空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搞得像他在防贼一样。
但慕洵澜也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他让闻昭进屋只是看在斯年的面子上,不代表他对这个人放心,毕竟以前的教训太多了,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信任可言。
察觉到慕洵澜的行为,闻昭眼睛里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光一下子又惨淡下去。
他掀开毯子,从沙发上起来,直直朝着床边走去。
脚步声很沉,每一下都叫慕洵澜胆战心惊,他甚至连剪刀都顾不得捡,飞快就把自己缩进了床角,瞪着一双眼眸,有些畏惧地看向闻昭。
“别害怕宝贝。”
闻昭弯下腰去,把地上那把厚重的剪刀捡起来,搁在床边柜上。
他好像一下子颓败了许多,嗓音沙哑难抑:“谢谢你还愿意不计前嫌收留我。”
“现在外边雨停了,我也不该还赖着不走。”
慕洵澜紧攥着毯子,脸色很难看。
有些时候太聪明也是坏事,太了解彼此也是坏事,闻昭肯定猜得到这把剪刀是给他准备的。
但慕洵澜也不打算解释,一把剪刀算什么,又没真打算要给闻昭来一刀,只是必要时不至于像从前的无数次那样,毫无反击之力。
闻昭紧抿着唇,沉默着转过身去,背影在幽黑的夜里愈发寂寥。
他在楼梯处站立了许久,缓缓说:“如果说五年时间都不能明白从前你厌恶什么、介意什么,那我还真是蠢得可笑。”
“好好休息吧宝贝。”闻昭垂下眼眸:“等斯年忙完学校的比赛,我会送他过来,如果你愿意,还是在Bela酒店,我们一起给斯年补一个十二岁生日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