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稚担心的是慕厌舟的安危。
他像是忘记皇帝就在殿上一般,完全没有顾得上抬头,远远观察对方的反应,更无暇关注周围的侍卫,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水蓝色的双眼里,写满了忧虑:“伤筋动骨怎么能不怕?”
见状,慕厌舟的唇角,不由轻轻地扬了起来。
宋明稚转身看向太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马球场的内外有无数双眼睛,时刻关注着慕厌舟的一举一动。若是要装受伤,那便要装个彻彻底底——他方才没用内力缓冲,结结实实地从马背摔在了地上。
这伤可轻也可重。
宋明稚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目睹方才那一幕的他,心中仍不免生出了紧张。
浅金的长发随着宋明稚的动作,从他的鬓边轻滑了下来。慕厌舟正欲抬手,替他将长发拨到耳后。然而,下一刻……猜到他要做什么的宋明稚,已无情地将他的手按了回去。同时,拒绝他道:“别乱动。”
宋明稚紧抿着唇,表情格外严肃:假装恩爱也比不上齐王殿下的身体重要!
慕厌舟:“。”
马球场上的沙尘终于降了下来。
须发皆白的太医,一边咳嗽着,一边踉踉跄跄地小跑了过来。
坠马很容易导致骨折或者脱臼,这个时候,着急搀扶他起来,很可能会让骨头错位得更加严重,加重身上的外伤。
太医并没有着急扶慕厌舟起身。
他匆忙地朝着二人行了一个礼,便半跪在原地,小心检查起了慕厌舟的手臂与膝盖。
宋明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
眼前的太医,是那昏君身边的人。万一他在诊治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齐王殿下腿上的暗伤……那自己应该怎么同他解释?
不过……
宋明稚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几息。
下一刻,便见那太医站起身道,“齐王殿下坠马伤到了脚腕,万幸没有伤到骨头……”他朝周围几个侍卫吩咐道,“快些过来,小心扶殿下起身!”
侍从当即道:“是!”
说着,便上前扶着慕厌舟朝马球场外而去。
宋明稚顿了顿……
太医居然这么好骗?
春风吹过球场扬起一层黄沙。
隔着这层黄沙,宋明稚看到……已经被扶着走到了场边的慕厌舟,回过头来,轻轻地朝自己眨了眨眼。
同时,打了个口型道:放心。
慕厌舟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宋明稚的心中,还是在瞬间便有了答案:方才那个老太医,是殿下安插在那昏君身边的人。
宋明稚:“……!”
-
午宴因慕厌舟坠马一事而匆匆结束。
那昏君游玩享乐的计划,也因此事,而彻底泡了汤:
慕厌舟是在那昏君眼前坠马的,一向溺爱他的皇帝,自然要深究此事。
半个时辰后。
敛云宫,春琢殿。
陶公公将宋明稚带进了殿内。
并朝座上人行礼道:“启禀陛下,齐王妃到了——”
宋明稚随陶公公一道,向龙椅上的人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慕厌舟坠马的时候,周围除了大皇子慕思安的人外,只有急匆匆赶下殿的宋明稚。因此,皇帝若要彻查此事,便要将他一道叫来,仔细询问。
话音落下后,不远处终于传来一声:“免礼吧。”
他中午没能够好好休息,声音也因此变得格外沙哑,且言语之间,还透着浓浓的不耐烦。
宋明稚像没有听出来一般缓缓起身,由陶公公带着,坐在了一边。大皇子与他身边那几人,也已早早到了春琢殿中,此刻就坐在宋明稚的对面。
还不等大皇子开口,为他自己辩解,皇帝已将视线落在了宋明稚的身上,如一个普通父亲般问:“齐王如何了?”
宋明稚连忙答道:“回陛下的话,太医方才已为齐王殿下仔细诊治过了。殿下今日坠马,伤到了脚腕。太医说,他应当静养至少一个月,才能正常活动。”
宋明稚故意将伤说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