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无心之过,让她听去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罢了,但……其中一人说他半月前便已知道汝南王反了,她若没记错,自己的皇祖母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便不再管束自己了。
其中一人惨叫之后,连滚带爬往门外跑去,应是被温千楼又一脚给踹了回来,他怒声道:“你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疯子,怎么见人就打?还有没有王法了!”
阮玲珑见时机差不多,便出了厢房看向隔壁紧闭的房门,楼上楼下已有不少茶客闻声出来围观,动静闹得太大了些,茶坊老板已报了官,衙役们正冲厢房疾步走来。
温千楼打开厢房,理了理微微发皱的袖子,几个人鼻青脸肿着走了出来。
长得容貌俊俏的男子,捂着脸一瘸一拐朝衙役走去,“官爷,就是他……他不分青红皂白,闯入我们厢房见人就打,快把他抓起来!”
温千楼勾起嘴角负手而立,亦不辩解,阮玲珑毫不犹豫站在了他的身前,厉声指责着宵小之徒,他还是头一次见阮玲珑这般说话。
“你们这些黑心口长舌疮之人,妄议皇家之事,本帝姬的名声便是毁在你们这种小人之口,还不给本帝姬将他们抓起来!”
茶楼之中的哗然,温千楼觉着还是自己小觑了阮玲珑,若别的女子遭此污蔑,只怕是半生被毁,但帝姬身份尊崇,身在皇室自有这股底气。
阮玲珑当初阻止汝南王乱杀无辜,一是在维护大邺律例,二是不想他与父皇落得兵戎相见,偏生汝南王离开都城第一件事,便是谋反。
一道微小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是……是乐嘉帝姬!”
衙役当即将那几人抓了起来,其中一人忽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瘫倒在地,口吐不清说道:“她要亡我大邺,亡我大邺!”他双眸猩红,指着阮玲珑,“不祥之人!”
他声嘶力竭,便瞪大眸子死了。
温千楼捂着阮玲珑的眼,将她揽入了怀中,那双眼流下血泪,吓坏在了在座的众人,他是见怪不怪,一边安抚着怀中颤抖的人,一边叫衙役将人抬走,剩下的人严加审问。
“我在,莫怕。”
阮玲珑紧紧抱着他的腰肢,不敢睁眼。
就是冲她来的
待温千楼将人安抚好,便将她送回宫中,阮玲珑用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感觉冷,温千楼将金丝手炉递到了她的手中,“今日之事,我定会查个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阮玲珑合眼轻吐一口浊气,紧紧握住了温千楼的手。
“我自是信你的,我……只是在害怕,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瞧见死不瞑目之人,他就是冲着我来的,人言虽可畏,但我的名誉此刻已没那么重要了,他们想要的就是借我名义挑起事端。”
她双眸泛红望向对面担忧的人,眼下最终留下一道泪痕,“温千楼,我更害怕的是这场谋算之后的阴谋。”
她从小娇生惯养,旁人没有的稀罕玩意皆被父皇母后送入了她的福满宫中,少不得有嫉妒之人,某一日她的皇兄和另外几位皇姐,便是用一颗糖将她骗入了冷宫的宫殿中,说那里给她藏了惊喜。
那时秋风萧瑟,自己也不过五六岁,被人骗入冷宫后,宫门从外被人反锁,那地方杂草丛生荒凉的很,青天白日都觉着阴冷,莫说是晚上了,更倒霉的是她踩没注意一脚踩空,跌入了枯井中。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在阴暗的枯井中呆了一天一夜,前来寻她的宫人靠近冷宫,隐约听见阵阵啜泣声,还以为是闹鬼,更不愿来这边寻自己。
温千楼取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痕,“那后来呢?”
“后来……还是师修明寻到我的,我吓得一直在发高烧,自此落下了心理阴影,我怕黑。”她哭得鼻子通红,“所以,我情愿旁人当面说我的不是也成,我讨厌谋算和被欺骗的感觉。”
温千楼缄默不语,他亦非是什么良善之人,从踏入大邺的那一刻开始,便已开始谋划一切。
“若是如今还有人在骗你,你可还会原谅此人?”温千楼竟有些紧张,不知不觉间他竟开始在意一个女子的想法了。
阮玲珑摇头斩钉截铁道:“应是不会了,大抵这辈子我不会再理这个人了。”
温千楼讪讪收回帕子,眼睑半垂,神色晦暗不明。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二人便没有那个缘分。
温千楼内心挣扎了许久,他将阮玲珑送下了马车,同暮雪叮嘱道:“好生照顾乐嘉帝姬,今日她受了不小的惊吓,若有事差人去府上寻我。”
暮雪一一应下,搀扶着自家帝姬朝福满宫走去,阮玲珑破天荒的坐了一次步撵,她一直惴惴不安,今日这些流言蜚语针对着自己,那明日……是不是又轮到温千楼了。
毕竟……朝廷命官,当众打人还闹出了人命,只怕明日就有人要弹劾他了。
御医给阮玲珑开了安神静气的方子,她服用汤药便早早歇息下了,手中还握着一直被她藏在枕下的千日红发簪,那一句“莫怕,我在”,让她不在恐惧。
此事惊动了阮秦天,御书房内安静的掉一根针都听的清清楚楚,唯有阮秦天翻阅的奏折声格外响亮,他将奏折重重摔在了桌上,冷着脸厉声道:“岂有此理,这些胆大包天的乱臣贼子竟敢胡言乱语,临死还要说朕的帝姬是不祥之人。”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那些被抓紧大牢的人可都查清楚了?”
温千楼恭敬回道:“被衙门抓的人已查清,都是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身世背景清白,平日里与服毒自尽之人厮混在一起……衙门的人说还尚未查清身份,若如此贴个告示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甚至会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