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贺修良身上散发出来太多看不见的丝线将贺於菟的一举一动都操控了。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血脉共鸣。
贺於菟既害怕又期待,他在万分的纠结之中不敢将一切宣之於口,无论是猜测也好,又或者是最终的答案也罢,他还没想清楚要怎麽去接受,他下意识双拳握得发白。
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自小聪慧,在日思夜想的恐惧当中,渐渐发觉在这个幻境之中出现的一切都在引导他去发现深藏的秘密。
若现在真的身处於两百年前的依岱城,那眼前这个姓贺的男人。。。。。。
「怎麽又一身是血的回来,你总是不信我,我希望你永远安坐在高堂之上,让我去做你想要我做的一切。」夹杂在初雪中的温润嗓音传来,贺修良动作轻柔,抬起眼认真地看着坐在凳子上的朱威武。
茹承闫的思绪被贺修良打断了,忽然忘了他原本想跟贺於菟说的话。
朱威武的眉眼间扬着欣悦,她的生动让贺修良感觉好像有几根羽毛轻柔地从心底拂过,将他杂乱的心绪统统都拾掇好。
「我又找到一株类妖草了,你身上的毒这回就能彻底拔除,以後再也不会被鬼鎏金折磨。」
过去几个月里,朱威武为贺修良的伤频繁夜入福来山,寻到了好几株银月铜骨草。
贺修良动了动鼻子,往贺於菟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後眼神又回到朱威武脸上。他神色如常,并无多少喜悦,反倒是轻轻皱眉露出愁容。
「我不愿意你为了我再受一点伤了,」贺修良顿了顿,「也不想你再受到一点委屈。」
初见时贺修良下巴上的胡茬现如今已经被修剪乾净,一头散乱的长发也用仙鹤流苏的发带束起来了。
生得高大的男人,慵懒的动作下,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也压不住满腔散发的担忧。
茹承闫轻轻咳了一声。
朱威武听见声响,才注意到院子里中多了两位不速之客,她愕然地张大嘴巴,一旁的贺修良站了起来,情绪平静没有起伏。
贺於菟有些胆怯,看向身高九尺比他父亲贺二狗还要壮硕的男人,明明贺修良面无表情,可是贺於菟总是觉得从他浅青色的眼睛中看到一点亲近的笑意。
贺修良早就知道他们来了。
「你们怎麽来了?」朱威武激动地站起来,久别重逢的暖意跃上众人心头。
茹承闫说不出话,他的脑子好像锈住了,实在找不到藉口搪塞,或者说他不愿搪塞。
贺修良及时为他解围:「有朋自远方来,看来我们缘分未尽,好久不见。」
茹承闫顺着他的话轻轻点头,他说:「好久不见,朱姑娘贺公子。」
「留下来吃饭啊,我这就去买些好菜好肉。」朱威武撸起袖子转头就往厨房跑,去拿篮子,速度快到茹承闫连拒绝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留下来吧。」贺修良微笑地看着贺於菟,青色的瞳孔泛着复杂的情绪。
贺修良见贺於菟应承下来,转头大步往厨房里去。
茹承闫悄悄侧了侧半边身子,看着贺於菟的侧脸,雪越下越大了,已经将贺於菟的发顶和肩头都落了一层雪白。
他把唇齿之间转了几回的字统统都咽回肚子里,茹承闫暗中叹了一口气,问道:「你高兴就好。」
贺於菟欲言又止。
他不想让茹承闫感觉不自在,但又十分渴望能与贺修良有更深入的交流,这是矛盾的,他无法抉择,觉得自已有些贪婪。
很快,从厨房里挎着篮子出来的人变成了贺修良,朱威武端着热茶招呼他们到游廊下坐着。
「今日竟然下了冬日初雪,我们再次相遇,或许这也是缘分吧。」朱威武喝了一口热茶,冻得通红的双手捧着茶杯取暖,「你们当时为何不告而别?」
朱威武还是那麽的直白,贺於菟哑了炮,茹承闫战术性喝水,贺於菟只好斟酌着开口:「上次是指张。。。朱嫦和左离那次吗?」
「是啊,当时他俩妖化,从窗口逃走,再转过头你俩就不见了。」朱威武生动的眉眼在皑皑白雪的照映下显得分外真实。
茹承闫解释:「朱姑娘实在是对不住,当时家师急诏,我俩就先走一步。当时不告而别也是情非得已。」
「别多想,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就是害怕你们遇到其他危险,现在平安无事便好。」朱威武轻轻揭过。
「多谢朱姑娘谅解。」茹承闫说道。
「不用这麽客气。对了,这一年你们都去哪儿了?怎麽在城里从未见过你们。」朱威武说。
茹承闫从善如流:「跟着师父四处游历,长了许多见识。」
「真好啊。」朱威武落在杯中倒影的神色显得有些落寞,她不禁想到,她师父如今在何处呢?
三人静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常人阔别已久後的口若悬河喋喋不休,皆捧着茶杯默默喝茶,赏院中初雪纷纷。
贺修良挎着篮子刚出医馆的门,一股极其熟悉的气味就涌进了贺修良的鼻腔。
贺修良往气味来源处走去,同时发动妖兽灵敏的听觉,百丈外有熟悉的声响。
张家那个疯子追来了,真是牛皮膏药。
贺修良藏在依岱城近一年,在朱威武的帮助下疗伤,可是腿上的伤口始终无法痊愈,赤金的丝线在逐渐变少,但一直无法彻底消失。
本以为依岱城灯下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没想到张家疯子这麽执拗,仍然守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