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老师的意思是……”岑敏迟疑着,她不明白。
对方在夸她?
东方明笑吟吟:“我还记得,那个画廊多售油画,你那幅《山水清音》在里面显得很特别。”
“东方老师,难道……是您买下了我的画作?”岑敏满脸讶异。
那幅画,是岑敏在姑孰画派方面的第一件成品。
为了探明自己的市场水平,岑敏把画作挂在画廊里寄卖。之所以选择那一家画廊,一是因其佣金相对低一些,一是想博关注。
但现实很残酷,三个月过去了,无人问津。
岑敏不好意思去撤回作品,而后便忘了这事儿。直到有一日,她到外地去写生,竟然接到画廊老板的电话,说有人愿以市场价购买《山水清音》。
价格超出了岑敏的心理底线。
因她在外不便归来,老板也没有为买家卖家援引介绍的意思,岑敏便没问他买家信息。
却原来,卖家竟是东方明?
这奇妙的缘分!
东方明对岑敏点点头:“是我买的。我当时在马鞍山出差,马上要登机了,便没多问画家的信息,让老板帮我寄回家。”
他顿了顿,笑起来:“早知以后会认识你,应该早些联系的。”
话说至此,叶嘉言、周懿行对视一眼,都笑呵呵的。
“这叫命定的缘分!”周懿行适时举杯,“当浮一大白!”
四人碰杯,气氛更是热络。
东方明看着画册封面,接着点评:“诚然,比起你后来的作品,那幅作品的笔法是不够老道的,但有一种难得的灵气。你知道吗?开始学画的人,大多匠气。”
“因为,都在学前人的风格、布局和技法?”
“没错,平庸之辈难以得其形骸;稍具才情者,或许能摹其表面,却也仅止于外貌之肖似;唯独心怀灵气的人,才能得其奥义,画出神韵。”
岑敏听得心中激荡,不禁起身敬酒。
东方明何许人也,得他之点评,简直是人生幸事。
“东方老师,这杯酒我敬你。以前,我很感激业师常老师,现在又多了您。”岑敏几乎热泪盈眶,“你们都对我有知遇之恩。”
这是真的。
考不上理想的大学,除了画画,她身无长物。但能书善画者众,若无人提携,她又如何突围呢?
光是美院的一大堆学生,都未必能在艺术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何况她这个非科班生。
幸好遇到常若水。岑敏自荐于门,他独具慧眼,将她收作弟子,悉心栽培。
也幸好遇到东方明。画者不是餐风饮露的蝉,他们的作品最终都会走向市场。如果得不到很好的市场反馈,必会令人信心受挫。
东方明与她碰杯,言笑间交换了联系方式。
吃完这顿饭,东方明、岑敏都各自忙碌。周懿行、叶嘉言去了最近的公园散步。
公园里植着很多高大柏树,经冬不凋,行走其间人心也变得沉谧。
到了一处座椅,二人相依而坐。
说起岑敏,叶嘉言满是羡慕:“她一直坚持做自己,今日的成就是应得的。”
“你呢?你没坚持做自己么?”
“嗯,我中途易辙了。”她想了想,“和冷姐一样。”
“你们本来都是学画的。”
“也不一样,冷姐性格开朗,”叶嘉言摇摇头,“比起闷在画斋里,她更爱在拍卖台上,光芒万丈的自己。”
“你呢?”周懿行摩挲她发顶,拈去一枚飘坠的枯叶。
“我其实挺静得下来的,如果不是为了找我爸,我更愿意画画。”
爸爸叶建国失踪之时,身上戴着白玉龙佩。
叶嘉言暗自思量,或许那枚遗失的白玉龙佩,能成为寻人的线索。
于是,在结识冷清秋后,叶嘉言一边学画,一边转向学拍卖。
“我以为,你是因为认识了你冷姐,受到她的感召。”
“也没错。这不矛盾。”叶嘉言笑笑,“也很感谢自己,曾经那么刻苦地学画,有艺术功底的人,转学鉴定和拍卖,会比其他人更容易。”
“那你热爱这一行吗?”
“热爱。”
电话铃响。周懿行看来电显示是“黄镜淇”,便轻轻接起来。
“妈……嗯,挺顺利的,已经闭幕了……嗯?舅舅?算了吧,我马上要回上海了,来不及……”
他匆忙挂了电话,前后不过一分钟,似乎不太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