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还没很理解,霍无伤已经侧过脸对方弗盈点了点头:“一如阿姊所知,并无更改。”
……
程少商不是第一次在宫里见到方弗盈,也不是第一次与陛下皇后一起跟方弗盈一道用膳,但这道真还是第一次,见方弗盈与除还在养伤的三公主外其余皇子公主同席。
而后……
程少商发现,她阿姊表现平淡自然,落落大方,太子态度亲切,三皇子一如既往板着脸却也点头示意过算是客气,二公主也是浅笑回应十分平常,至于其他人……
比如储妃,虽端坐在桌案后却一眼都往方弗盈的方向瞧,再比如五皇子,低着头只看自己眼前的菜色,偶尔偷瞥方弗盈一眼都忍不住身子一颤。就算是除了三公主外看程少商不顺眼恶意十足的五公主,真对上方弗盈的眼睛的时候也会下意识躲开,安静了不少。
程少商有些不解。
分明她阿姊什么都么没做,又这么温和亲切平易近人。
后排的五皇子听到程少商的嘟囔,瞪大了眼睛,趁着离得越远些的方弗盈正倾身跟太子聊着什么,便伸长了脖子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那是你不知道!你以为同是一起长大,为何她与凌不疑感情最好?她离京之前那几年在宫里,你不惹着她还好,真惹着她了,她比凌不疑还疯!两败俱伤都不松口,那真是豁出命去的狠!她跟凌不疑是一样的人,可不是你说的什么温和亲切!”
程少商眨眨眼,转头隔着凌不疑去看方弗盈,正巧方弗盈与太子说完两句话回头看过来,见是她朝她微微一笑,实在让人觉得舒服。
而方才说话的五皇子已经缩了回去,快要把头埋进自己眼前桌案底下了。
程少商倒并非完全不信五皇子的话。若只有五皇子表现异样也罢了,可那边还有储妃和五公主,再加上偶尔皇后甚至陛下偶尔透出的几句,她是相信的。
她阿姊方弗盈,在深宫长大的过程中并不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柔顺性子,其实并不好惹。
只是……她还是有点儿不太能想象。毕竟自从与她相见,方弗盈对她而言就一直是个稳重又温柔的阿姊,照顾她,也尊重她,始终温温柔柔地笑着,并不见露出过锋芒。
只是不等程少商多想,很快如方弗盈所料的汝阳王妃就到了。
虽然汝阳王妃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态度很是惹人厌,但程少商此时心思大半都在琢磨方弗盈身上,并没如何在意。再说霍无伤接口接得快,也没说几句,就听到“越妃至”的通传。
再往后……再往后就没有他们插嘴的空间了。
越妃出马,一个顶得上一群,说得程少商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宴后到奉贤殿的路上,程少商见方弗盈在一处关着的殿门前停住脚步,脸色也淡了下去,忍不住想上前问问,又被身后的霍无伤一把拉住。
霍无伤抬头瞧了一眼,对程少商低声解释:“那是供奉阿姊的师父,方先生的大殿。方先生的忌辰,比……舅父,晚两月。”
“那……”
“如今日,舅父忌辰一般,到时,陛下也是要亲至祭拜的。阿姊离京数年,许久不曾……与方先生说话了。”
程少商看了看霍无伤,又转回头看了看殿门外立着的方弗盈。
只觉一种似乎难以言喻的压抑悲伤蔓延,连她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霍将军的祭典十分顺利,等结束出来,又帮皇后将一切收拾打理妥当之后,便见着方弗盈与太子两人,进了另一边的大殿。
就是先前霍无伤告诉她的那间,供奉着方先生的大殿。
方弗盈探头张望了一下,往那个方向行了几步,却被从旁边过来的姜黄挡下。
“姜黄阿姊,阿姊她……”
姜黄微微低下头:“少主与太子有话想说,又并不想去东宫,便寻了陛下的首肯暂开了这殿门。”
程少商微微皱眉有些好奇。
霍无伤曾让她远离东宫,她不明所以。
今日却见阿姊似与太子关系不错,这……
姜黄见程少商如此,耐心地道:“少女君若有疑惑,自可去问少主的。虽说凌将军的事,少主不会代他开口说些什么,可少主自己的事,少女君想问便问就是。”
程少商眨眨眼,而后眯着眼睛笑起来点头:“嗯!我知道了!”
太子
方弗盈进殿后,便径直来到画像前跪下叩首,太子看了看,也来到画像前大礼跪拜了一番。
方弗盈并未起身,却转头朝太子微微一笑:“太子阿兄。”
太子一愣,又笑了起来:“阿盈这次回京之后,再没这样称呼过吾了。”
方弗盈笑着:“阿兄的情分,弗盈从来不曾忘过。当年师父去后,陛下接我过来,陌生之地陌生之人,那时陛下正是焦头烂额之时顾不上我许多,我不过一个孤女,长出一身利刺自保之前,是皇后和太子阿兄,最常照拂于我。”
太子摆摆手:“吾幼时也是得过方先生教导的,虽并没有几日,也算有些师生之情。这么算来,阿盈也是吾的师妹,理应多照看些。再说……也是吾没什么用,并没有真能护阿盈周全,是阿盈自己厉害,没多久便变得厉害了许多,等后来子晟入宫,都能做人阿姊照拂子晟了。”
方弗盈垂下眼,转回身,仰着头看着师父的画像:
“太子阿兄,阿盈今日……是想说,对不起你的话的。”
太子一愣:“阿盈?”
“阿兄定是不知道,其实师父……当年师父说,太子仁善宽厚,重情重义,是个不会行恶事的好人,但……不宜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