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述珩和翟瑛沟通完就没打算停留,他伸手推门,后头的翟瑛突然想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我记得你英语不错。”乔述珩小时候读的是国际学校,再加上父母暑假也送他去外国夏令营待过几回,别的不说,日常交流以及应付国内考试的水平还是够的。
“雅思八分。”乔述珩靠着墙,回答简略。
“那你能帮我们小蒋补习功课吗?他英语基础一般,你也知道你师傅我的水平。”翟瑛推了推蒋之屿的肩膀,蒋之屿被迫与乔述珩再次对上眼。
乔述珩扫过蒋之屿,没有说话。
蒋之屿眼睛往上瞥,视线一会儿跳到灯上,一会儿跳到乔述珩身上。
良久,或许是经历了很长的心理斗争,乔述珩微微点头,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
“真羡慕你有个没有被知识污染的大脑。”蒋之屿双手搭在腿上,一板一眼地复述乔述珩在教导自己英语时所说的内容。
“像是他会说的话。”翟瑛点头,“回头我叫他温柔点。”
“他还说学不懂英语挺好,这样就当不了汉奸。”蒋之屿拿起桌上的筷子,理齐长度后双手递给翟瑛。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敌人可以学中文。”
“噗。”翟瑛打开保温桶的桶盖,把几盘菜从中取出来,忍不住憋笑。
蒋之屿不懂翟瑛的笑点,只是呆呆盯着冒出香味的保温桶。
笑声断断续续从耳边传来,一段时间后才安静。蒋之屿望着翟瑛露出一口亮白的烤瓷牙,觉得她的笑太夸张,嘴巴再往后咧开点就会成为一朵绽烂掉的柿子花。
“这样我就放心了。”翟瑛道。
“别看他那副表情,其实刀子嘴豆腐心,习惯了后还挺有趣的。”翟瑛把筷子分发给蒋之屿,给他夹了几块最嫩的鸡肉,“多吃点,看你瘦的。”
“嗯……”蒋之屿埋头干饭,他算不上讨厌乔述珩,也说不上喜欢,但他知道乔述珩和翟瑛的关系,毕竟是多年的师徒,翟瑛是个好人,他多少该对和乔述珩相处多上几分信心。
“总之我觉得你们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彼此帮扶彼此进步,这就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翟瑛目光温柔地抚过蒋之屿的头发,“因为你们真的很像。”
说的是性别吗?蒋之屿在心里揣测。
饭后,蒋之屿端起煲好的一小蛊鱼汤,汤汁顺着喉咙滑到胃,很鲜很香,蒋之屿感觉到身上一暖,他觉得很有必要在今天的记录本上加上一段鱼汤的做法。
。
蒋之屿躺在木板床上左右晃动,他睡的是上铺,下边没人,老旧的铁质上下床由于年份已久,发出关节脱落的声音,伴随着蒋之屿间接的起身在夜里很是明显。
“睡眠时间不想要可以捐出去。”乔述珩睡在另一上下床的上铺,躺下后和蒋之屿处于一个高度,黑暗中蒋之屿望不见对方的神情,可他猜测这表情一定不怎么讨人喜欢。
翟瑛之前和蒋之屿说要他多和乔述珩聊聊天,蒋之屿觉得这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可他又开不了口拒绝翟瑛,只好胡乱扯些话题来应付。
空调口正对着蒋之屿的下半身,他向来有些体寒,现下裹了层不算薄的被子,把半个头闷进里边轻轻唤了声乔述珩的名字:“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是不高于24c吗?”
蒋之屿对别人向来缺少探索欲,思来想去也就对这个问题好奇,他出声的音量很小,也没太指望乔述珩回答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宿舍楼静得蒋之屿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一幅画保存的最好温度是在18-24c左右。”
蒋之屿眼皮逐渐变重,恍惚间听到对面传来这样一句话。真是离谱,画又不是什么需要新鲜保存的水果,不过乔述珩这个人本来也不太正常,蒋之屿这般心想着,慢慢进入梦乡。
。
“嗡嗡嗡嗡……”清晨8:30,手机铃声准时响起,蒋之屿从床上挣扎着起身,关掉闹钟后又趴回原位。
昨天他办理了新公司的入职手续,只说让他第二天待命,没说让他到公司报道,蒋之屿翻过身想再睡会儿,可昨天他没拉紧窗帘,此时阳光洒进屋内,正好落在蒋之屿床头的方向。
蒋之屿揉了揉眼睛。
他又做了17岁时的梦。
梦到了乔述珩,梦到了翟瑛,梦到了画室。
蒋之屿躺在床上,头顶上的白炽灯没有通电,房间内一半阳光一半阴影,他的眼睛还没适应过来反差的光线。
说起来,他和乔述珩的关系就是在翟瑛的推动下好转的,尽快也没好转到哪去,但多少蒋之屿也有了个能说话的人。他在画室没事的时候就坐到乔述珩身边去,也不说话,单纯是图个安心,这样又完成翟瑛交代的任务又稍微有了些安全感。
蒋之屿无数次地想过翟瑛是不是在坑骗自己,她总是愁着一张脸说乔述珩没什么朋友,一天到晚都很孤单。
可蒋之屿分明看到乔述珩的身边总是十分热闹,哪怕他冷着一张脸,对别人同样爱搭不理,可女孩会缠着他询问画技,男孩也一脸尊崇地叫他“乔哥。”相较于自己的透明人角色,乔述珩总是被众人簇拥,他实在不觉得乔述珩和“孤单”这两个字扯得上什么关系。
蒋之屿不理解,蒋之屿不明白。
但好在暑期集训的日子飞快,画室的低年级学生要准备离开,练习时间紧促起来蒋之屿光是把心思放在自己的画技上就已经颇有压力,他没时间去深究更深层次的原因。
蒋之屿把画材收拾好,到楼底下的便利店买了两杯柠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