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停云“啪”的一声从树上掉下来。
可恶,被蛇咬了一口!一口咬在屁股上!
他徒手掰住蛇嘴上下颚,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该死的畜生从中间撕裂开。
捂着自己的屁股蛋子,一瘸一拐走进一条乌漆嘛黑的小巷,靠在墙边上坐下休息。
伸手一摸,摸到两只血洞,蛇牙断在里面,他忍痛拔出来,也不知道有毒没毒……
他正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转眼就看到巷子里溜边生长的杂草野花,相继伸了个懒腰,全都活了过来!
一个个的,花枝乱颤,手舞足蹈,在他面前排排站,手拉手扭秧歌,甚至热情地邀请他也加入其中。
李停云看到这一幕,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感涌上颅顶,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拍起手来,与村头二傻子无异。
拍着拍着,惊觉:这不对劲!不对劲啊!
刚要起身,眼前天旋地转,他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爬起来。
破案了,蛇有毒。
他都被毒出幻觉了。
梦里还在嘟哝:“不要停,不要停……接着奏乐,接着舞……”
不知睡了多久,似有谁揪着他的耳朵,一连喊他好几声“元宝”,声音尖细而又妖媚。
李停云觉得烦,又觉得饿。
直到他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有火在燃烧,才醒过来。
醒来一看,头顶青纱幔帐,床边瑞香袅袅,用鼻子仔细一嗅,还有瓜果点心味道。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几乎脚不沾地“飞”到桌边,两手抓住吃食就往嘴里塞,风卷残云。
只要有吃的,对他来说就是天堂。
只要吃饱了,他就能满血复活。
简直不要太幸福。
桌上点心吃没了一大半,两只眼睛终于派上用场,他这才看到桌边还坐着一个人,一个粉面娇容的女人。
女人额前贴着花钿,斜斜地挽着坠马髻,穿着打扮十分大胆,仿佛把“伤风败俗”四个大字写在身上,走在街头定会被扔烂菜叶、砸臭鸡蛋,被人骂上好几声“不要脸的贱胚子”。
她翘起二郎腿,拿着一把精致的錾花果刀削梨子,施施然打招呼:“哟,醒了?梦里载歌载舞,比皇帝老子还享受,难道不美吗?怎么才睡两三个时辰就醒了?”
李停云顿时明白,这天堂般的地方,是他曾经待过的青楼,绕一大圈,又回来了。
他看到外面天光大亮,感觉身上清清爽爽,脸洗过了,衣裳换过了,被毒蛇咬到的屁股瓣也不疼了,还以为过去了很久……
没成想只是月落日升,他堪堪熬过昨晚的泥泞血腥,得见第二天照常升起的太阳。
李停云扔掉舔得锃亮的碟子。
大喊一声:“坏女人!”
疑神疑鬼地质问道:“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不管你有多少招数,全都使出来吧!我不怕你!”
总有刁民想害他。
“抓你?哼,我分明是在救你!”花魁放下果刀,用削了一半的梨子塞住他乱讲话的嘴。
“昨晚下了场雷阵雨,吵得人睡不着觉,我在窗边坐了一宿,后半夜听到楼下有动静,像是谁在墙根窝着,又是拍手又是大笑,姑娘我还以为碰上鬼打墙了……”
“带人下去一瞧,才现是只大耗子,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我叫人把你从巷子里拖出来,又给你洗澡换衣服,又给你清创上药,到头来讨不到半点好,就得了你一句‘坏女人’?”
“果不其然,男人啊,从小就是没良心的东西!”
李停云把梨子连皮带肉吞进肚子里。
噎了一下,白着脸问:
“你给我洗的澡?!”
“是啊,怎么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还懂得害羞?”
花魁不留情面地嘲笑他:“你身上脏得哟,我是从木匠手里借来他的刨木刀,硬生生给你锉干净的!”
“除了洗澡,我还给你抹药,见你光屁股好几回了,你是不是还要羞愤欲死地去撞南墙?”
李停云嗤笑,算了,他不计较,被人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一勒裤腰带,吃饱就开干,“你爱几把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要走了,好狗不挡道,让开!”
“小小年纪,满嘴喷粪,又脏又臭!”花魁骂了回去,绝不惯着他,“你先别着急走,我还有话没问明白呢……”
“昨天县太爷把你们娘俩赎出去,我以为你们终于要有好日子过了,怎么你大晚上的还睡在巷子里?你娘哪儿去了,难道她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