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逢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看着计数的小弟子一脸茫然,他拍拍桌子:“我是师兄,我说记就记。”
小弟子赶忙接过内丹,细细数了数,惊叹道:“低阶妖兽内丹二十五颗,中阶十六颗,高阶妖兽内丹五颗,还有一颗极为珍贵的噬火兽内丹,如此数目,季师兄必能跻身前三甲!”
谢轻逢接过名牌:“承你吉言。”
说完就拉起人,不过片刻就回了剑宗别院。
季则声平白枉受了这么多妖兽内丹,心有不快,回了别院就没再理过人,谢轻逢一回房间,立马重新开始整理剧情。
事到如今,剧情已和原著不同,曲新眉不曾献身,季则声也自行冲体进阶,而原著热闹非凡的仙首会更被人操控魔物入侵。他不知道自己所知的剧情后续还能有多少用,但对比剧情走向,更能让他理清思路。
季则声不能杀,但文玉彩莲还是要取的,若是他真因为内丹碎裂白白死去,岂非辜负了原主留下的整个藏镜宫和一身修为?
天黑之时,谢轻逢已经重新理好计划和思绪,却见对面房间仍是一片漆黑,稍微一想就知道是何缘故。
年轻人热血沸腾,还脸皮薄,不肯受恩也不肯受禄,认定了只有靠真枪实弹闯出来的成就才算成就,季则声这样的正直之人尤甚。
他看着桌上半瓶伤药,微微转念就有了主意,拿起伤药来到紧闭的房门前。
若是先前,都是季则声没事就来敲门烦人,他为人淡漠,又想着要手刃龙傲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不与之刻意亲近,主动上门之事更是少之又少。
笃笃,他叩响房门:“开门。”
房内动静一顿,季则声掩耳盗铃一般:“师兄明日再来吧,我已经睡了。”
谢轻逢信他才有鬼了:“你觉得我会信么?开门。”
季则声慌张道:“那你先等一会儿再进来!”
谢轻逢料定了季则声找借口,不给他开门,冷笑一声,长腿一踹,只听“砰”一声,门内光景一览无余,却是二人都双双愣住。
季则声坐在床边,上半身衣裳半褪不褪,嘴上还咬着一截染血的绷带,腰间两个血淋淋的大洞,刚结痂又破开了。
谢轻逢眉头一皱,不解地“嗯”了一声,走进房中,一弹指就点亮房中烛火:“既然在换药,为什么不点灯?”
季则声道:“忘了。”其实只是他心情不好。
谢轻逢走上前去,自然而然接过他手中的雪白绷带:“平日里手指被菜刀切了都要来找我包扎,今天怎么不吭声了?”
说不吭声,季则声果然不吭声了,沉默良久才道:“师兄,我觉得这样不好。”
“什么不好?”
季则声道:“你我一同试炼,你为救我在崖下待了十几日,自己也被耽误,如今我占了你的东西,我过意不去,更没脸找你帮忙了。”
谢轻逢不明所以:“东西是我一定要给你,何来强占一说?救你也是我心甘情愿,我都不介意,你内疚什么?”
季则声仍是闷闷不乐,若是平日里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谢轻逢只会说一句“爱要要不要滚蛋”,可他现在对着季则声,脾气变好了,人也不刻薄了,他认真替季则声缠好绷带,又帮他把衣服拉起来穿好。
“小师弟,人不是独木,没规定必须受尽风雨才能长大,有些苦是不必吃的,而有些荣誉是你天生应得的,曲新眉是掌门独女,金枝玉叶,薛逸清是王府世子,极尽宠爱,那他们天生就不必吃苦,想要的东西也能轻而易举得到,是不是应该自责而死?”
谢轻逢经历过债务缠身,讨债人在外砸门,而不到二十岁的他躲在出租屋里小床底下瑟瑟发抖了一整晚,而他的苦难是由他软弱的父亲和无情的母亲一手造就,所以他坚定地认为,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不会留下痛苦,只会留下甜蜜。
如果他谢轻逢爱什么人,就会给他所有,让他万众瞩目,让他为人所艳羡,让世人都知道他为人所爱。
既然季则声只有一个孤立无援的童年,一场不为人道的梦魇,和一腔不为人所知的赤子之心,那谢轻逢就给他能给的所有,几颗妖兽内丹,给就给了,何必小器。
季则声从没听谢轻逢说过这么长的话,崖下十日,师兄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他仍旧那么刻薄,却是不一样的刻薄。
季则声说出自己最在意的事:“可你全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谢轻逢笑笑:“我又不必靠一场仙首会来证明什么,一群只争名利、不争上游的乌合之众,也敢给我分主次?再说有小师弟争光,我更高兴。”
他大言不惭,话语轻狂却入木三分,季则声若有所思,很快心境便开阔起来:“那我也不用靠别人来证明什么!”
谢轻逢:“那最好,不过你不是想进仙首会前三甲,去剑阁选把佩剑么?”
想到此事,谢轻逢突然记起藏镜宫嗔殿主人最擅炼器,手里好东西不少,七弦宗剑阁存世日久,可谓是“一剑传三代,人走剑还在”,料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等过几日回藏镜宫,他去嗔殿主人那里敲|诈一把给他。
季则声没想到之前无心一句,却被谢轻逢记在心里,一时只觉心中温暖,百感交集。
他睁眼看着谢轻逢,那种朦胧的,发自内心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油然而生,然而情愫刚冒头,就被蛮横打断,他怕越想越危险,只道:“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轻逢实话实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对你好,自然是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