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她又梦见了前生。
从魔窟回来后,她的心口便隐隐作痛,行事更加暴躁乖张,惹得人厌狗嫌。
她执着于证明是自己带沈玉京走出魔窟,可若论其中发生什么,其实她也记不太清。
在日复一日的愤怒与求不得中,人逐渐变得面目可憎。
一日,山中下起暴雨,闪电划破长夜。
煌煌惨白电光里,她擦拭长剑,在剑刃上,看见了张妖魔的面孔。
……
两世的雷电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响个不停。
木门再次发出“吱呀”长响,又一个浑身是雨的旅人走进了小庙。
逢雪看了她一眼。
是个女子,身上的裙裾被雨水打湿,染上泥土灰尘,辨不出颜色。她低着眉眼,眼角几条皱纹如花树绽开,挽起的发髻掠过一片银丝。
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逢雪默不作声地拿起剑,挑了挑火。
深山老林破庙,恰逢夜雨,遇上的鬼魅精怪,比人多。
“姑娘从何处来?”妇人坐在火堆旁,主动和她搭话。
逢雪笑了笑,“从来处来。”
妇人也笑:“若我问姑娘要去何处,只怕姑娘要答,到去处去了。”
逢雪点头。
妇人靠近火堆,火光照在她的面上。
逢雪用剑随意挑着火苗。
“簌簌。”
火焰爆开细微的声音。
透过霜白剑刃,她悄悄打量妇人,却发现,无论如何,自己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就好像隔了层厚厚的灰。
妇人忽然开口,说道:“姑娘身上穿的,是山上的道袍,是从山上来的吧?”
逢雪没有说话,漫不经心挑动火焰。
妇人又道:“青溟山是人间难得的清净地,姑娘为何要下山呢?”
逢雪抿了抿嘴角,黝黑的眸凝视通红火焰,半晌,才说:“我的家乡在沧州,极北之地,时常有蛮夷侵扰,我担心家人,故而下山。”
妇人笑道:“既上了山,隔绝俗世,清心修行,为何还挂念俗世中的事?”
逢雪默了一会,才说:“大抵,我只是个俗人吧。”
上辈子,发现自己正在变成妖魔后,她逃离了青溟山。
逢雪在山上藏书阁中翻了许多书,又从长老口中,旁敲侧击得到答案,猜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变是为何。
她在魔窟里,不知为何,感染上了一丝魔气。
那魔气盘旋在心口,教她偏执痴妄,日夜痛苦,除非挖心破肚,无法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