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落下,满身的威慑似重石一般砸下,压得人喘不过气。
清冷的大殿里,王圣手忽然间就冒出一身的冷汗。他想出言辩驳,可对上江怀允的目光,霎时间脑海中就变得一片空白,只颤着声无意识地唤:“摄政王,老臣……”
他死灰般的面容上流露出哀求。
江怀允视而不见,只漠然地盯着他。
半晌,王圣手喃喃道:“可老臣只是听命行事……”
“事情既已败露,不论奉的何人之命,所有的罪责皆是由圣手一人承担。”说着,江怀允的语气难得带了些微的轻讽,“圣手深谙朝堂之道,难道还妄想能够全身而退吗?”
王圣手忽而一僵。
他虽痴迷医道,可并非愚笨之人。曾经是一叶障目,未曾深思。如今得摄政王提点,才陡然间醍醐灌顶:
那样的心狠手辣之人,若江楚一事大白于天下,焉会给他生机?
他当初以为放在眼前的是坦途大路,是以头也不回地踏上去。可如今方知:哪有什么不劳而获,从一开始,他就是那人选定的替罪羊。
王圣手额上冒了一层薄汗,下意识抬手去擦拭,一碰才知,他的手心不知何时也变得汗涔涔,蓄了满手的汗珠。
江怀允一无所觉,只轻轻阖上眼,闭目养神。
良久,静寂的殿内,传来一道下定决心般的哀求:“求摄政王,救老臣一命。”
*
与此同时,金銮殿。
谢祁身着朝服,在宫人的高喝中徐步走进。他身姿挺拔,姿态清隽,唇边弯出恰到好处的和煦弧度。即便被众朝臣注视着,面色也分毫不改,反而自带一股贵气,令人不敢直视。
素来为政事争执不休的朝臣,此刻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不敢露出分毫声音。
毕竟自打先皇去后,这叔侄二人从未同时出现在一处。
恭顺王这时来朝,分明是来者不善。
没有人敢在这时去触太上皇的霉头。
哪怕是眼睛亮亮的小皇帝,因着殿内的诡异气氛和身旁的太上皇,此刻也僵着身子没有出声。
谢杨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经过最初的愣怔,已经迅速回过神来,镇定发问:“祁儿近来身子如何?怎么想着跑来这儿劳神?”
“劳叔父挂念,侄儿的身子如今已然大安了。”
谢祁唇边含笑,抬眼望着谢杨,笑意渐深,莞尔道:“今日来此处,只是想问叔父一桩事。”
谢杨心里不断地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何事?”
谢祁望着上首,轻笑道:“侄儿想问问叔父,当年叔父说,待侄儿及冠后,便将本就属于侄儿的皇位物归原主的承诺,可还作数?”
第105章交锋
声音落地,满殿阒然,紧接着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群臣下意识抬首张望,面面相觑间,皆从对方面上瞧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距先皇驾崩毕竟只过了十数年。更何况,太子当年因年幼让位之事流传得沸沸扬扬,至今还在民间口口相传,得百姓赞颂。
民间的传言尚且禁绝不止,身处朝堂之中的百官又岂会轻易忘怀?
可他们也同样知道,恭顺王及冠之年,太上皇雷厉风行地传位,就是不想大权旁落,让恭顺王重登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