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允淡淡“嗯”了声,将手边一摞奏折推过去。
各州并着朝廷的奏折日日雪花似地飘来,所奏之事五花八门,江怀允不可能面面俱到。是以骆修文伤势痊愈之后,他便将一部分奏折交给骆修文预先处理。
骆修文轻车熟路地抱起奏折,打算回寝居处理。
江怀允想到什么,忽然开口叫住他:“等等。”
骆修文应声转身。
江怀允问:“从梓州来盛京,大约要多久。”
“昼夜兼程地赶路,最快也要十日。”
江怀允余光扫了眼手边的信。他虽不知梓州的详细情形,可谢祁肯驻足多留,想来与太上皇脱不开关系。既然涉及到太上皇,依谢祁的性情,定然会慎之又慎,多方查探确认才会返程。
这并非一时之功。短时间内,他恐怕回不了京。
江怀允垂眼抿了口清茶,神情莫名。
骆修文站在一旁,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尽管这变化很是细微,但放在素来面色寡淡的江怀允身上,已是格外明显。
先是搁置多日忽然被打开的信,再是毫无预兆被提起的梓州。
骆修文素来是玲珑心窍,稍一思索,心中便有了猜测。
有些事原是不该他多言的,可踌躇着退了两步,犹豫半晌,终是没忍住。
江怀允沉思间,忽然听到骆修文的声音:“王爷是因为谢王爷烦恼?”
江怀允抿茶的动作一顿,抬眸望向他。
“在下是过来人。”骆修文抱着奏折,坦率地回望过去。
四目相对间,所有的隐晦深意不言自明。
江怀允对谢祁表意之事并未讳莫如深,既然被看穿,也就不再隐瞒。他放下杯盏,问:“你是何时知道的?”
“在端州与两位王爷初识时就有些猜测。不过当时两位王爷兄弟相称,在下只当是自己想岔了。后来得知两位王爷并非血亲,便一清二楚了。”骆修文不加隐瞒道。
江怀允闭了下眼,原来在端州时就有迹可循,连骆修文都能看出来,偏他迟钝,一无所觉。
藏在袖中的五指缓缓拢起,再睁眼时,仅有的情绪波动也被他克制住。江怀允问:“怎么忽然想说出来?”
“起初不言,是因着王爷未曾留意,在下不想多生事端。今夜王爷愁思不减,在下曾经走过弯路,颇有心得,便想着好歹能为王爷分忧。”
他用的词是“分忧”。
江怀允似有所察,直白地问:“你不介意?”
这个朝代虽然风气开放,可似乎远没有开放到对断袖之风坦然视之的程度。
他问得含蓄,骆修文却心领神会。他摇摇头,笑道:“在下曾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侥幸留得一条命,自然都能看得开。人生在世,活得自在开心才最为紧要。”
江怀允以为他说的是前些时日从刺客手中侥幸逃脱之事,并不多疑。
骆修文笑着反问:“况且,王爷也不是在为此事困扰,不是吗?”
江怀允没有反驳,只是问:“依你之意,此事何解?”
“王爷聪慧理智,但感情之事素来是没有办法用理智衡量的。王爷若要问在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顿了顿,骆修文莞尔道,“王爷不妨问问自己的心,看看它会给王爷什么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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