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二楼楼梯口的门神简笔画消失了,404室大门紧锁。三人途中没有遇到任何诡异的现象,一路畅通无阻搜寻完整栋227号。
无事发生。
……
“这下好了,”几人回到大马路上。程彦礼与两人在路口分别,伏城皮笑肉不笑地把空烟盒还给他:“周末可以我们三个人一起约着去看精神科了,不知道团购有没有优惠。”
“……”程彦礼没理他,随手把烟盒丢进旁边的垃圾堆,转身就走。
闻无眠站在原地,脑中反反复复想起那一幕——
男生穿着黑色外套,最容易辨认身份的面部被一刀一刀划烂,脸上找不到一处好的皮肤。
白色的蛆虫覆在粉色的烂肉上,难以让人将其和日记里那个温柔体贴的“哥哥”联系起来。
白卫衣生前看见的“尸体”,难道就在这里吗?
警察在几个小时前才来过这里,至少会对整栋227号进行检查。或许过程比较粗糙,但绝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连一具尸体也发现不了。
要么……当警察来到404室门口时,里面还没产生某种异常。
“你在房间里看到了什么?”伏城关切地问:“不会也撞鬼了吧。”
“那倒没有。”就在伏城松了一口气时,闻无眠说:“我看见了一具尸体。”
伏城:“?!!”
“伏城,”她定定神,注视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像杀人犯吗?”
“啊?”闻言,他眼里没什么恐惧或惊愕的情绪,只有满满的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可能——只是有可能,”她冷笑道:“我出于对哥哥的不满,杀害了他,自己却忘记了这件事,只认为哥哥是离奇失踪了。这两年一直执着于寻找他,殊不知他就是因为我,才躲进死亡游戏里不愿意出来。”
毕竟,最能保证人身安全的地方不是这里,也不是游戏世界,而是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严格监视无期监狱。
“你今晚太累了。”伏城打断她的胡思乱想:“打个车回家休息吧,先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我不想回家。”闻无眠甩开他伸来的手,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比平常更为生硬。
外面好冷,寒意抽丝剥茧,往骨头缝里钻。路上偶尔经过一辆轿车,车灯还把她的眼睛晃得生疼。
为什么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地点,会看见两幅截然不同的场景?
难道真的有一个世界是假的吗?!
“那……”伏城声音轻了不少,生怕再刺激到她:“我们回酒店?”
*
闻无眠没有拒绝,行尸走肉一般跟在伏城后面。
打开房门,她把自己扔到沙发上,闭上眼睛。耳边不断传来伏城的脚步声,没几分钟,一床毛绒绒的毯子放到了自己的身边。
“外套要脱吗?”他凑在她耳边问。
她“嗯”了声,不想动。
伏城没问她看见的那具“尸体”到底是谁,一个字也没多嘴,默默帮她脱掉外面的大衣和短靴,再把毯子裹在她身上。
她开始发起抖来。
关于哥哥的事,她的记忆也没有那么清晰,似乎遗忘的速度要比其他琐事来得都要快。她开始不受控地怀疑:自己在哥哥看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的如日记里的“妹妹”一样恐怖吗?
打死她她也想不起来自己会杀人,可事实上,她已经忘记了太多东西。她不记得天机,不记得天同,不知道RW,如果再加上一条“不记得自己杀过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半梦半醒间,伏城把她叫起来:“喝点水吧。”
刚刚趴着的时候压到手了,这会手臂发麻,用不上力撑住身体。伏城就坐到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免得喝水呛到。
杯子是热的,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水里还加了蜂蜜,喝起来很甜。
蜂蜜中的糖分能刺激大脑释放多巴胺,提升人体的血糖水平,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在不开心的时候会尝试用甜食来缓解。
闻无眠慢慢地把那杯水全部喝完,才对他说:“谢谢。”
“没事。”他随手把杯子放在旁边,“不要再想了。你应该知道,人在劳累状态下很容易产生错误的想法,干嘛要这样事倍功半,嗯?”
他这话说得很轻,就在她耳边,还有点哄人的感觉,跟走廊里那个一惊一乍的伏城判若两人。
“……不知道,只是控制不住地去想。”闻无眠觉得他安静下来的声音很催眠,正好自己也不想动,闭着眼睛,脑袋往他怀里蹭蹭,示意他靠回沙发,好让自己更舒服地靠在他怀里。
“想着也行,我每次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想着想着就能睡着。”伏城乖乖照做。
“……”
他穿了件白色的圆领毛衣,胸膛温暖宽厚,脸贴上去很软很舒服。
闻无眠静静躺在他怀里,像一个没带降落伞,从几千英尺高空坠落的人,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落地的瞬间,被无数柔软的充气气垫包裹,没有受到一点实质性的伤害。
在有些时候,伏城确实无法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比如自己即将从万丈高空坠落的时候。
但是不要紧。
闻无眠闭着眼睛想——
他能接住自己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