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前几天,阮江月不会和他说这些。
那时她小心过头了,觉得阮星澜会因为想起以前的事情心情不好,也不敢讨论和询问关于他身份之事。
但现在她明白,他没有她想的那么忧愁。
阮江月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我知道现在局面不是十年前,重掌军务和政务说来简单做起来艰难。
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与你一起去做这件事。”
阮星澜沉默片刻:“说实话,我并不想。”
“……”
阮江月抿了下唇,迟疑地问:“为何?”
“如果是十年前的我,你所说之事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会用尽心思,拼上全力。可我终究不是十年前的我。”
阮星澜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人的想法是会随着境遇而改变的,武霞山十年清修生活,我的心境已经变了。”
阮江月怔怔地看着他。
他有这个想法,这样平静直白地说出来,阮江月听着好像也不觉得意外。
如今的他确如姑姑阮嘉所说,从容而随和,红尘气息很淡很淡。
他虽然帮了营中很多忙,但他整个人和军营一点都不契合,总有一股子遗世独立的感觉。
阮江月心底忽然浮起几分不安。
这个人就像是林间的风,山巅的雪,看似在自己身边,却其实握不住,摸不到。
她捏紧了他的手,有些无措:“我——”
阮星澜感受到了她的不宁静,低头与她额头相抵,“我只是不做永安王,我还是我,会在你身边伴着你。”
阮江月想问,伴着我到什么时候?
她却终究没有问出这个问题来。
她最近已经因为他恢复记忆的事情不安、反复多次,情绪不宁,好几次还要他反过来安慰她。
他也已经认真表达过很多次,会一直陪着她。
他待她的温柔和耐心一直不曾变过。
所以不安,只是她自己心里的问题。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她不该做这自扰的庸人。
阮江月缓缓地匀称了自己的呼吸,垂首,额头点在阮星澜的肩头轻轻靠上,低柔出声:“好。”
*
除夕这一日的雪从早上下到了晚上。
一直是小雪,且边下边化。
绵延不断的下雪化学,让这一日成了整个腊月里最冷的日子。
不过再怎么冷,也压不住士兵们的欢喜和热情。
阮万钧给士兵们分发了过年钱,营中烹猪宰羊加餐,还暂时解了禁酒令。
那平素用来日训的演武场上,也燃起了大堆的篝火。
不用巡逻的士兵们在小雪之中围着篝火,有的吆喝畅谈,有的喝酒吃肉,有的小赌怡情……
做什么的都有。
今夜阮万钧不会用军法追究任何人。
他在大家庆贺的一开始出现了一会儿,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与士兵同乐。
不过到底是重伤刚好,士兵们也很关心他的身体。
他待了一会儿之后,便有士兵催他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