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乐不愿意道:“皇上说谁脑子不好呢,我就要学,说不定学得比你还好!”
一直沉默的太?后道:“学什么学,有这时间不学学女红,不学学持家?之?道,一把年纪了还留在宫中,像什么样子!”
昌乐因这突如?其来的责难红了脸,低下头去?,整个人都僵在坐席上。
不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被责难,而是太?后提起了她一把年纪还留在宫中。
说起她的婚事,就很难不让人想起她曾被屈继先掳走玩弄过,大家?都知道,但都不会提,可?现在,母后却提了。
她攥着手,无地自容。
司妤看出昌乐的难堪来。
甚至她也明?白,太?后这通火其实不是对准的昌乐,而是对准的自己?。
她听下面人禀报过,因当初昌乐向她告密,又隐隐靠向她这边,所以太?后对昌乐多有怨恨,只是那?终归是她的女儿,她不忍多说什么,今天是真忍不住了。
她算是明?白,自己?这个母后平时敦厚,但也有脾气,而且她的脾气会精准无误、发向最弱的那?个人。从前是她和小嘉,现在换成了昌乐。
她回道:“昌乐可?是我大兴的公主,谁家?敢要她做女红?谁家?又敢要她晨昏定省,节衣缩食?她愿嫁人就嫁人,愿意留在宫中就留在宫中,这是她的自由,母后急什么,咱们?司家?又不是养不起。”
太?后欲言又止,最后沉默着没吭声。
司妤又朝昌乐道:“你想学琴是好事,让皇上教你便是,我那?里还有把琴呢,就是那?把‘凤鸣’,什么时候你练好了,我把那?琴送给你。”
昌乐高兴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好啊!”
太?后微垂下眼,仍是无话。
众人也都知道,现在宫中太?后无威严,作主的是长公主,以前长公主事事以太?后为?尊,绝不会当面反驳,现在却不顾这些了。
晚宴到夜渐深,司妤提前离开了。
她成了那?个说一不二、别人说话要看她脸色的人,可?是这样的家?宴就不像家?宴了,突然和高盛一样觉得没什么意思,如?果可?以不来,她都想不来了。
她与?母后彻底决裂了;她从行动到心理,都在慢慢剥除弟弟的皇位;她已在心中为?皇叔临汾王写好了结局:如?果他能乖乖服从自己?的安排,那?他就是皇叔;如?果他不能,那?他也会被除掉……
所以那?些神色不好看的司家?亲人,是真的不高兴,也许在想着怎么弄死她;那?些神色好看的,只是想继续荣华富贵,并不是真心喜欢她。
从未有一刻,觉得如?此寂寞。
出了皇宫南门?,却见一人伫立在宫门?外,月光中,只看身影她便知道是高盛。
她突然就笑了,步履轻快,几乎跑起来,加快步速去?了他面前。
朝他笑道:“你怎么在这里?”
“中秋团圆,等你。”高盛说。
司妤还想着他上午的怒气冲冲,问他:“怎么样,心情?有好一些吗?”
高盛马上就变了脸:“不许提那?事,提来我就有气。”
司妤笑,与?他走在了一起,后面宫人远远跟着。
没了人,她也叹了一声气,低声道:“以后这宫宴不办了吧,我也不想来,还不如?在家?里。”
“怎么,谁给你气受了?”高盛问。
司妤摇头:“没有,大概是我给别人气受了。”
他牵起她,“那?你不高兴什么?”
“我……”司妤叹了声气:“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所看重的那?些人,也远离我了。”
她一说他就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或者说,她仍然会觉得自己?舍弃了亲人,背叛了司家?。
高盛道:“他们?远离了,但你却托起了你和你儿子,还有天下百姓,这样不好么?”
司妤一笑:“好。”
“那?不就行了。”高盛拉着她,看向天边的月亮:“这月亮现在这么圆,天上的星星就看不见了,月亮没了,星星才能亮,就没有一起亮着的道理。”
司妤看看月亮,又看看他:“你虽然不读书,但还挺会讲道理的。”
高盛被夸得越发得意了:“那?证明?我不用读了。”
“你呀……”司妤说着想起一事,和他道:“我们?快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高盛觉得这夜色与?这月亮,挺美的,有一种?“良辰美景”的浪漫,还想多待一会儿,没想到她却要回去?。
司妤不解释,拉着他往公主府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回到公主府,入房中,她将那?只香囊拿出来:“你看看。”
她这香囊花了一两个月才做好,断断续续的,可?能一天也就几针,还特地不当着他面做,所以做得慢。
高盛饶有兴趣一看,是花青色的香囊,外面用金线绣着一只威风又贵气的麒麟。
他问:“怎么不是鸳鸯呢?”
司妤将香囊打开给他看,里面就绣着一对鸳鸯。
高盛笑起来,“做得这么细致,都绣里面了,该绣副春|宫才是。”
司妤敲了他一下:“怎么就没正经的时候。”
“我是说正经的。”高盛一边欣赏着香囊,一边想了起来,问:“之?前说的那?头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