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寄身在北渚之下的墙子却眼尖地发现,这神观里供奉的神明,和前面几座破败荒废的村庄神观里所供奉的神明,一模一样!
这是哪尊大神,竟能有这么多信徒。
“奇怪。”北渚不认同人族的行事风格,拍了拍怀里南风的鸟头,“我们继续走吧。”
南风忙不迭点头。他早就想走了,那些人族看他的眼神,都溢出口水来了!
可北渚还未走几步,忽听身后“扑通”一声,他回头看去,便见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昏厥扑倒在地。来往的行人早已见惯了这样的情形,都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漠然而过。甚至神观里的祭祀都还在进行,他们将食物敬奉给冰冷的神像。
举头拜神明,不见饿死骨。
北渚忽然觉得人族很可笑。
白衣祭司
在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时候,北渚突然冲向神观里。
有把守在外的人族吓了一跳,立刻去拉扯阻拦他。可这些瘦弱的干巴巴的人族哪里拗得过北渚,那人族抱着北渚的手臂,反被北渚顺势给夹在胳膊下,拖进了神观。
“啊哟!”那人族阻拦不成,自己反倒搭了进去,姿势艰难地颤巍巍地叫,“救命……救命!”
“北渚,你要做什么?”南风其实已经猜到了北渚的意图,但他怕北渚惹下祸端,“别动那些东西——那些贡品,人族很看重自己的信仰。”
被夹在北渚胳膊下的人族好不容易挣脱北渚的钳制,却又看见北渚一把薅起放在案头的供猪,返身向外走去。
“啊!”那人族揉脖子的动作顿住,瞳孔一缩,这回彻底吓傻了。不管是动贡品,还是单手拎起一只整猪,都足够让人惊叹了。
虽说年头不好,这只猪也瘦削可怜,但好歹是一头整猪啊!
北渚拎着猪,直直地走到门外那倒地的女孩儿边,三两下将她摇醒,然后将猪头凑到她面前:“吃!”
少女正饿得浑身无力,眼冒金星,她倒地时撞到了肩膀的骨头,左臂有钻心的痛。她模模糊糊睁开眼,眼前的黑晕慢慢散去,便只看到一颗死不瞑目的猪头杵在她面前。
“……”她连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助地侧身翻倒。
北渚以为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随手扯下了猪脚,塞到少女嘴边,焦急地催促道:“快吃啊!”
那少女饥饿数日,乍一闻到荤腥,胸中一阵翻涌,干呕了数声,却只吐出些酸水来。
北渚暗道,这东西如此难吃吗?不至于一闻便吐了吧。还是人族都是这般娇气?
这时,负责祭祀的主持第一个反应过来,怒目圆瞪,挽起袖口便冲了出来,指着北渚道:“你是何处来的贱民,竟敢破坏祭祀?快些将贡品交出来,否则我必将你逐出城去!”
北渚放下猪,回过身盯着主持,道:“你有什么资格驱逐我?”
那人傲然道:“就凭我是这里的首领,这座镇子都是我的,所有人也都听我的号令!”
北渚闻言,险些笑出声来:“下界是人族共享之地,万物也由人族共享。你有什么资格将此地据为己有?又有什么资格令他人臣服于你?”
北渚说话间,周围已经涌上来几个手持兵戈的人族,他们护在那个自称首领的人跟前,面目敌意地盯着北渚。
首领冷笑道:“什么共享?谁手里有兵器,谁就有资格!我现在没有耐心与你废话,速速离开我的城镇!”
语罢,手持兵戈的人族齐声呼喝,步步逼近北渚,想要在气势上压倒北渚。
南风怕北渚出手伤害了人族,惹下因果,悄悄出声提醒:“北渚,咱们别和他说了,快走吧。”
北渚从善如流,转身就要走,却被人从身后唤住。
“这位义士且留步!”
北渚转身,见方才走在队伍末尾的少年上前来,露在外面的眼睛显露出灼灼的光华。
“你叫我?”北渚指着自己。
少年眉眼弯起:“正是。”
“刚才不是叫我贱民吗?怎么现在就变成义士了?”
此话一出,那首领又要发作:“祭司唤你,是你莫大的荣幸!你竟还敢废话连篇?”
少年抬起手,制止了首领的话,继续对北渚道:“如今年头不好,能有个安身之地不易,何不留下来,多停几日?”
首领不明白,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祭司会对一个外乡人这么客气。如果是从前,祭司早就面色如霜雪一般赶这些没有眼力见的人走了!
北渚心觉这白衣祭司怪异,却说不出缘由。他直觉此人绝不简单,他身上的气息让北渚觉得很不舒服。
北渚垂眼见那饿昏的少女还在地上躺着,道:“我若留下来也行,得给她一口吃的……且来日我要走,你们不可阻挠。”
“嘿你!”首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们留你,是我们心善!你少得寸进尺!”
白衣祭祀侧头瞥了一眼首领,高大健硕的男人登时畏惧般地闭上了嘴。等到安静之后,祭司才说道:“吃食我每日都会命人派发给百姓。至于去留之事,我也只是看你有眼缘,一切你来去随心,我绝不强留。”
北渚不再多言,转身而去。
南风不敢在人前钻出北渚的衣领,只闷闷地说:“你为何想要留下?”
按照南风对北渚的了解,他绝不会是无事去故意生事的妖鬼。他愿意留下,必然有原因。
北渚拍了拍怀里南风的脑袋,说:“这座城镇自我踏入便觉奇怪,这些人族身上酝酿着一种……我说不出的东西。我想多留几日,说不定能看出些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