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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天问台,柏唸双手合十,抬起头望向天空,如瀑布般的长发与宽大袖袍被吹得猎猎,犹如展开双翅的白鸽,即将高飞远走。

然而,裙摆下的那双脚,不仅仅沾染台面的红色,还戴着镣铐,即使飞起来,也飞不远的,反而会跌落的很惨。

仪式结束,集结的邻友稀稀拉拉的各自散了,陈朝之和蒋悦在到桥边等候,柏唸从桥对面缓步走来,哪怕离得稍远,光线微弱,那苍白疲惫的神色也难掩。

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他在抬眸,视线在人群中瞥过来,还未走近,就被众人拥簇着说辛苦了,他态度得体地说应该的。

路北庭远远地看着,视线移至裙摆,少顷,单手抱着柏溪南往小院的方向走。

蒋悦不明白路总为什么又不开心,犹犹豫豫半天,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问:“您、您这是拐卖人家孩子,不好吧?”

路北庭偏头跟柏溪南说:“你要来看你阿爸,已经看见了,我现在送你回去,有什么问题吗?”

柏溪南摆摆手,表示没有问题。

蒋悦:“……”

好吧,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过这小孩乖巧地惹人心疼,守一个夜晚就为了跟随队伍过来看看达灵,不哭不闹,就安安静静地看着,结束就听话离开,半点不妨碍达灵工作。

回到小院,路北庭进屋就带柏溪南吃早饭,然后上楼补觉,很困,却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似梦似醒的睡到下午,被一条微弱响起的进消息声吵醒,揭开眼罩,是陈朝之发来的:

“小南托你照顾了,明日得空我去接回来,多想——达灵。”

路北庭把手机往桌面一扣,心中离奇地气愤,他难道没有自己的手机吗。

晚饭胃口不佳,柏溪南倒是食欲很好,碗比脸大,连吃两碗白米饭加一个大鸡腿,吃饱就犯困,跟猪一样,洗碗的时候差点没把一颗圆脑袋埋进那洗碗池里。

被路北庭拎鸡仔似的拎出厨房,扔在众同事中当饭后小玩具,出于达灵儿子的名头,特别受欢迎。

刘组长接手洗碗工作,递过洗好的碟子:“你好像没什么胃口。”

路北庭接过碟子擦干的间隙“嗯”一声,一半是心情缘故,一半是仿佛空气间还流动那血腥味,萦绕鼻尖,怪犯恶心。

刘组长细细回想,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这边的丧葬方式确实不太能接受。我们都讲究尸首完好,落叶归根,他们信仰万物有灵嘛,死后不在乎身体皮囊是否完整,一般由专业的人将逝者肢解,然后摆放在天问台,待达灵主持完仪式,人散尽了,夜间就会有飞禽走兽出没,又能饱餐一顿。据说,这样子反哺万物,灵魂就能得到升华。”

在檎山时有想象过,但跟着话语想象会更具体化,路北庭擦盘子的手缓慢些许。

刘组长继续说,站在崖边远远看着还算好的,就是味道有些冲,但是站在古老的天问台,现场肢解的血会飞溅裙摆,随后慢慢的晕染成一片血泊,将整座圆形的石雕天台都浸漫,达灵的长袍和鞋子不可避免会沾上濡湿。

经年累月沉淀的味道,怎么洗都散不掉,就像毫无意义的石雕台,经过无数次的仪式,被一层又一层的血污垢,石头也能生锈。而这些血淋淋的场景,底下的人一无所知,只有台上的人知晓。

“不理解,但尊重。所以我才说达灵这种工作不是一般人能干得来的,没点法医那类的基础,只能唯手熟尔。”刘组长说完又装死偷懒,说上个厕所,结果一上就是一晚上。

路北庭快速把碗碟洗净擦干,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

瓶身凝着的雾气在手指间散开,化成水珠滑过白皙有力且青筋稍显的手背,冰凉液体流进喉咙产生种刺痛感,勉强将那段难以想象的科普消化,以及那扭曲的、难以言表的情绪一并压下。

这里面住的人没有心肝

“我从商都跨越南北千里迢迢来到哈尔滨,你们竟然带我来钓鱼。”陆予抱怨道,“大冬天的谁来野营钓鱼,就我们仨个傻逼。”

“不愿意可以滚。”楚宴鳳说。

“我不,凭什么要我走,好留你们俩个密谋排挤我啊。我早就知道你们嫉妒我有颜有才。”陆予一屁股挤在两人中间,“当我是傻子吗。”

“是的,有病。”楚宴鳳翻了个白眼。

话永远说不过三句就掐架,路北庭从小拉架拉到大,从无辜躺枪中吸取沉重的教训,转身进帐篷里拿出工具去凿冰湖。

这年他读大一,仨人长途跋涉到雪山脚下的一个叫松杨湖的地方。

这里阳光耀眼,蔚蓝天空与冰湖共一色,放眼望去一片壮观空旷雪山,湖面中有寥寥几人在滑冰。

松杨湖美则美矣,但位置偏僻,鲜有人知,若不是极度溜冰爱好者,根本不会知道这里。

陆予和楚宴鳳拌嘴总是结束的很快,每次结束都要寻路北庭当法官判理,他实在懒得搭理,礼貌微笑着提起钓鱼工具走远,绕大半圈,寻了个安静的湖边,刚要开始凿冰,突然动作一顿,视线被一道模糊的影子吸引。

那是一道雌雄莫辨的身影,独自在溜冰。

那人一头乌发及腰,身上穿着件白色中款毛衣,在映照蓝天白云的冰湖上滑行,就像是在云端乘风飞翔,每一次跳跃、旋转都仿佛是与自然和谐共舞。

距离稍远,路北庭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好奇他的姿态与湖面其他的溜冰者有点不一样,那感觉像是比雪还洁净,比风还轻快,犹如融入了世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美,令人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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