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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安邑的城门依旧宏伟磅礴,她从小在安邑长大,她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无比,但此刻她的心里十分不安,就像是有一把小刀在她的心尖上轻割一样,过往的魏人向她投来的目光也很奇怪。

熟悉的街道上十分荒凉,入春时节,却萧瑟冷清。

魏姝心里这股隐隐的不安越发的严重,以至于心在胸腔里碰碰的跳。

骑了一会儿马,她就下来了,牵着缰绳走过了一条条纵横的街道,俨然的屋舍,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而心则是越跳越快。

然后她停住了脚步,展现在她眼前的不是魏家富丽典雅的府邸,而是一片烧焦的废墟,发黑的焦木,破碎抖动的碎布,□□的框架,碎地的黑瓦,她看着这一切,眼神有些恍惚,面容也有些木讷。

但她的心却狠狠地坠了一下子,惊慌,错愕一齐涌来,就像是翻涌的骇浪冲毁堤坝一般,她怔怔的站了许久,身子就开始打抖。

她觉得她一定是走错了,她已经三年没有来过安邑,她一定是走错了。

她转身,看到了熟悉的街道,魏家的对面就是这样的一条街道,她的身上起了一层细细的冷汗,神智抽空。

可是她还是不信,她的身子在抖,声音也在抖,脸色惨白,她抓过一旁的行人道:“魏家呢?上大夫魏时的府邸在哪里?”

行人说:“就是这啊!”

魏姝抖的更厉害了,嘴唇发紫,她问:“那魏时呢?白氏呢?魏家那么多口人,都哪里去了。”

行人说:“都死了啊,都被烧死了。”

魏姝像是一下子坠到了冰窟里,她看着那行人,像是一头发狂了的哀嚎着的幼狼,她叫道:“你骗人,你胡说,你凭什么说他们都死了,八十口的人,你凭什么诅咒他们!”

行人吓坏了,赶快的走了,像是看见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魏姝没哭,她的脸还是惨白的,她转头看着长玹,直直的看着他,然后她笑了,说:“他说我们一家都死了,都死了?怎么可能?”

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青紫着嘴唇又说:“这里不是魏家,我一定是走错了,我们去重新找,我们回城门去重新走,我们走。”

她去扯长玹的胳膊,长玹却没有动,他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碧色的眼睛看着那片废墟。

魏姝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她又扯了扯他,说:“长玹,我们走,我们走错了”

长玹还是不动。

魏姝就怒了,又怒又怕,她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们走错了!走错了!”她到最后是喊出来的。

然后她看见长玹走到了那废墟里,他捡起了一支烧黑的金簪。

魏家死的太惨了,太冤了,废墟里至今还有下人烧的面目全非的卷曲着的尸体,以至于没有人敢来这里拾东西。

他将那金簪递给了魏姝,魏姝没接,她看着那黑乎乎的金簪,笑了,说:“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要这么晦气的东西!你也以为这里是魏家,这里不是!”

长玹用手将那金簪擦了擦,漏出本来的模样,魏姝见过,她的母亲就有支一模一样的金簪,她的眼睛开始变的发烫,脑子也开始变得空白,她一把将那金簪从长玹的手里抽了出来,尖锐的簪尖将他的手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沿着伤口渗了出来。

魏姝将金簪扔回了废墟里,她说:“我告诉你,这不是我母亲的,这里也不是魏家!那只是一片废墟!一堆不辨容貌的焦尸!”

她说着,抖着,身子筛糠一样…

公子昂正跪在矮案前研究着一局残棋,看起来很轻松,家仆进来说:“公子,找到魏时的女儿了!”

公子昂落子的手一顿,终于是可以除掉这把悬梁之剑了,他立刻的拂袖起身了,说:“如何?可动手杀了?”

家仆说:“公子,那人是魏时的长女,不是那夜逃跑的幼女。”

公子昂这才想起魏时还有一个女儿,是在秦国的,怎么这个时候跑回魏国来了,不过他想,跑回来也好,吩咐说:“一并处理了。”

家仆说:“怕没那么容易。”

公子昂笑道:“一个小姑娘还能生着三头六臂不成?”

家仆说:“她身边有一个随从,一个绿眼睛的随从。”

绿眼睛的,公子昂乍一听,心里隐约觉得熟悉,就听家仆说:“那人就是当初在少梁掳走公孙座的。”

公子昂便知道了,他听说过,不用猜也知道这个绿眼睛的怪物很难对付。

他沉吟了一会儿,想出了个既聪明又阴毒的法子,道:“前些日子从义渠送来了数十条烈獒,正好试试,看还有没有野性。”

魏姝醒来时是在一间破草屋子里,长玹在一旁煮着汤,连日的赶路,她的身子本就吃不消,刚刚心里大悲大怒,受不住昏了过去。

现在她醒了,坐在草垛子上,不喊了,不嚷了,甚至于连话也不说了。

长玹将汤盛给她,她一巴掌给打掉了,长玹便又给她盛了一碗,她没有再任性,却也没喝,手上被刚刚滚烫的热汤烫的红肿,发胀的疼着,而她却连动也没动,一点的表情都没有,过了许久,她说:“长玹。”

她叫他,没说什么,只是很轻很轻的叫他的名字,长玹的心就觉得钝钝的疼。

他是在心疼她,他看着她散乱的长发,看着她脏兮兮的衣裙,她的脸上没有泪,眼神木讷又呆滞,她成了一个落魄的公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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