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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男孩不解地偏过头,“我们才刚刚上来。”
“我是说这个镇。”德拉科纠正了他自己。
“噢。”哈利明白了。他重新将目光放在远方,无意中望见了苏伦妈妈口中那间被烧毁了的屋子。它实在是毁得厉害,在夜色中只剩黑漆漆的一团。“。。。。。。你这么觉得?”他有意无意辨认着那残破的房屋形状。
德拉科点点头,“那个男人。。。。。。不像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哈利顿了一下。这和他心里想说的话有点偏差。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茅屋只有一层半,屋顶因此并不算高,但足够他们看清几百米外另一个房顶上折断的风信鸡,也够他们看清到小屋前偶尔走过的镇民。哈利没有留意时间,但估摸着也不早了。即便如此,这条由细沙铺成的“街道”上,仍然有两个陌生的小孩在卖东西。其中男孩的小手里握着一堆铁质的修补工具,女孩则抬着两个茶壶,壶里种着沙漠中最坚韧的粉红色豆荚花。
两个孩子光脚踩在沙子上,眼巴巴看着偶尔走过的行人。他们让哈利想起船上卖花的兄妹俩,以及递到他手里的粉色桃金娘。他知道德拉科也是一样的,因为没过多久,后者就慢慢开了口:“在船上那天。。。。。。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打算管那个男孩,你知道。”
德拉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反常得轻。
是愧疚吗?
哈利看见他微微低下了头。
不是。不是愧疚。
他无法判别那是什么——但德拉科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一时间,这有些难倒他。海风轻轻吹着,将空中的细沙卷到掌心,又吹到更远的地方去。
“没事的……”哈利最终说,“都过去了。”更何况,他知道德拉科最后做的决定。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天空与陆地、海面交界变得依稀不明的地方,立着那座坚固的教堂,也立着从前的英雄丰碑。哈利知道,沉船后,能被打捞起来的尸体都被埋葬在了那个地方。被浪涛夺走的生命此刻都像曾经的海底游鱼一样,被埋进了泥沙里去。十字架立起来了。「他在主里安息了,此刻接他到乐园里去。」耶稣臂膀下,是他虔诚的子民——
TheHolyGrains。正如其名。
哈利低下头,手指搓着自己的衣角。
“深黄色的荒沙,脏兮兮的水草,还有渔网和吹不停的风。”这是那个死去的学者对圣沙镇的形容。他说这并不是一片快乐的黄金海滩。
是啊,秋天搁浅的大船,夏天狂妄的风暴。连教堂前的森森白骨都随意地暴露,渔人早起贪黑不过忙碌生计、养家糊口,谁又能说这是个美丽的地方呢?
哈利扬起脖子,向上看——
然而此时,他们确实坐在一片星空之下。
“来吧。”哈利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他直起腰板,像赫敏试图活跃气氛时经常会做的那样,把两只手掌拍在一起,“看见那些星星了吗?我们应该聊些开心的事。”
德拉科探究地看向他,“比如。。。。。。?”
“比如……”
哈利卡住了。好吧,他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或者说是能够聊什么。德拉科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盯着他,让他无法控制地浑身紧张。许多话涌到舌尖又吞回去,有的甚至过不了喉咙。
脑子飞快运转着,最后,哈利干脆果断地调转了方向:“或者,我们可以来玩游戏。”
德拉科眨了下眼睛,“什么?”
“那通常让人愉悦。。。。。。不是么?”
话音刚落,哈利又不确定起来。
德拉科额前金色的刘海仿佛凝固住了。他像是在思考哈利是不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做好准备嘲笑这个头发翘起呆毛的男孩过于幼稚。但片刻过后,他只是用稍带质疑地语气问:“什么游戏?”
哈利再一次把自己引入了死胡同。
他哪知道什么游戏呀?佩妮姨妈家的碗柜太小,所有的糖果、玩具和与快乐相关的东西都留给了达力,从前连学校里的游乐场都被这个孩子王表哥所霸占。没有父母的陪伴,没有朋友。寻遍一整个童年,他都找不到一个简简单单的游戏。
德拉科依然在看着他。哈利十分懊悔,他希望他从来就不要随口说出这个提议。令人脚趾发痒的尴尬感受逐渐蔓延,他低头看着双手掌心下的草皮和混杂其中的干石楠,努力思索。。。。。。
忽然,哈利灵机一动。
他朝着德拉科转过身,清清嗓子,将自己的食指突兀地伸到他面前。
“什么。。。。。。”德拉科皱起了眉头。
“噢,抱歉,”哈利缩回手,不好意思地说,“你需要把眼睛闭上才能猜。”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游戏了,正巧也不需要其他道具。
德拉科还是盯着他,哈利甚至怀疑他就要这样一动不动看一晚上。
“你知道怎么玩这个?”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些。。。。。。这些手指。”
德拉科看着哈利放在膝盖上的手。
黑发男孩“啊”了一声,伸出左手做示范,同时认真回忆那天搜索到的内容。德拉科坐在他的右手边,他因此需要向他微微侧过身体。
“很简单的,让我我想想。。。。。。大拇指是‘笨摸’,食指是‘舔罐’,中指是。。。。。。‘长人’,无名指是。。。。。。‘金火’,小指是‘比尔’,“哈利一个个数完自己的手指,“记住了吗?”
“应该吧……”德拉科犹豫着说。他应该不难记住这个顺序,让他踌躇的也许只是该不该玩这个傻透了的儿童游戏。他抬起眼,望进那双澄澈的绿眸正望着自己,里面还有不仔细看就绝对发现不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