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头发湿漉漉地贴着额头,但胸膛里奔涌的强烈情感更令人窒息,像风暴中的海浪,几乎要把他击碎了,撕扯着,碾压着,直到他碎成一片片的。
他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呢。
他的眼眶和鼻尖都发红,视线都被滚烫的液体堵塞得只剩模糊一片,好像世界都消失了。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嗡嗡的寂静之声。
为什么他没有办法面对面听到她亲口对他说出那句“银酒杯节安康”。
哪怕一句,哪怕说一句话都好。
他的手臂撑着树干,体力逐渐不支。
可是他和她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她说的是“你太残忍了”。
“缦,看到出口了吗?”“不要生我的气”“要勇敢快乐”“做自己想做的事”“会有机会见面的”“不要担心”“银酒杯节安康”——这是她对他说的。
“对不起,对不起……”缦用尽力气,才从喑哑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他的视线模糊,耳朵也听不清声音。
“不要生我的气……”他费劲地开口。
有人在他身后扶住他。
“缦。”那个一贯平静温和的声音对他说道。
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
他感觉身体不受控制,连手脚都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她把他搀扶起来。
她的手动作轻柔地让他靠在她的手臂边,让他能够有支撑。
她觉得好笑,伸手将慢慢滑落的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擦去,调侃道:“缦,你的头发都要打结了。”
他的听力这才开始恢复,在模糊的视线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她的样子。
少年精灵眼前一热,鼻子又酸了,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里带着颤抖,强装镇定:
“我已经打成死结了,要怎么办。”
已经离开了无患镇的绫顿在某个时刻忽然决定折返。
玄问她:“为什么?”
她很少表现出这样的为难,此刻却拧紧了眉头:“我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某种隐隐发动的遗憾,起初像冒尖的绿芽一样悄悄地刺着,然后渐渐扩散,青苔般铺满,潮湿、躁动。
就好像若她不折返就会后悔很久很久一样。
她和玄重新回到无患镇,在那棵古树下遇到了缦。
“头发打结了哦。”她搀扶住少年精灵,擦去他脸上的泪珠。
他恍若梦中一般怔怔地看着她。
“缦。”她叫了他好几声。
他反应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本就疲乏靠在她怀里的身体一侧,双臂穿过她的颈边,胸膛带着炙热的温度和她紧紧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