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光明后,乔装傻地挠后脑勺:“警察叔叔,你有没有听过人在危急的时候力气会变大一点的说法……”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毕竟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形形色色的人都伸长脖子看掉在泥水桶的小偷。
“终于抓到你了‘滑手威廉’!咦惹……不过你现在确实挺滑的……”年轻警官嫌弃地给他拷上,拉他起身时不止手掌,制服也粘上了不少泥水。
老警探毫不在意污秽,伸手往威廉外套掏,脏染满臂衣袖掏出了数量不少的钱袋,人赃俱获没什么可说的了。和达米安对过钱袋外观及硬币多少后,将起物归原主。
“身上有钱要当心,东区很乱,你们的监护人呢?”老警探半蹲下与达米安平视交流。
达米安皱紧眉头,脑子飞快转动,东区?伦敦东区?这里是那个在英国近代历史上最乱最复杂的地方?临近码头,大量贫民聚集在此谋生,从角落中滋生出各种犯罪,每天发生的案件数不胜数,粗略对比的话,算是英国版的哥谭。
如何回答……不行,不能说实话,这时期的流浪儿不是被强制收进孤儿院,就是沦落街头小偷小摸,前者人身自由受限,后者容易被官方背景的人盯上,两者自己皆无法掌控。
“长官,感谢您慷慨的帮助。我们帮家里人跑腿,待会买完所需马上回家。”
达米安自诩答出了能规避一切怀疑的最完美答案,首先肯定和赞美了对方的工作,其次明面回答“是否存在监护人”这一问题,最后暗示对方本次事件圆满结束,受害者无需善后工作。
轻松搞定!达米安内心在窃笑,但脸上平静如水。
“那行,回去路上要小心。格雷!押他回苏格兰场,终于可以把之前积压的案子一起清算了。”老警探拍拍膝盖上的沙子,朝格雷警官吩咐。
直起身后在人群中习惯性的多看了一眼,老警探随即微笑道:“刚说完,你家兄长来接你了。”
兄、兄长?两人头上除了问号还是问号。
老警探伸手指向人群中的圆顶礼帽青年,招手示意他过来,人群主动分开。夸张的大领结、彩色格子外套、腰别着皮鞭和硬马鞭,他浑身上下的衣服过分华丽,与周围黑白灰暗色系的周围人相比像调高了突出色调,青年却也同对方脸上一般,满脸困惑。
“让晚辈多接触外界练练胆是好事,但多注意安全,好了,我没记错的话晚上你们还有演出,快把弟弟妹妹领回去吧。”老警探大力拍青年的后背。
“可我不认识她……”
青年未说完半句,就被达米安跳起来紧紧搂住脖子,头埋到肩膀小声啜泣,语焉不详参杂着哭腔:“哥哥,刚才你在哪儿……我好怕……”
乔也心有灵犀地将青年的手抱在怀里,撇嘴鼻子一皱也要哭起来。
这两小孩儿一哭,青年手足无措地不知从何下手。
另一边,威廉的老鼠眼滴溜溜转,突然猛地挣开格雷警官的钳制撒腿就跑,格雷警官反应过来狂吹警哨紧追,老警探听见哨声小声咒骂,丢下对方也转身去追已经冲出去的两人。
人群也散了,只剩在外人看来感情甚好相依为命的三兄妹在大街中央续兄友弟恭。
“两份炸鱼薯条加牛奶,一杯咖啡,谢谢。”青年对服务员下单,待婀娜多姿的服务员扭胯走掉后,他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前倾,“请你们免费吃一餐,可以说真话了吧,‘弟弟妹妹们’?”
刚才还在哭嘤嘤少年少女,眼下却浑然无事人般端坐对面,泪痕都不曾有一根,演技真好……青年哭笑不得,心想要是上台表演个节目说不定能骗过观众。仔细端详,少女并非有花季时期的天真烂漫,翠绿的双眸和紧抿的薄唇,着实猜不透她的想法,而异域小麦色皮肤好似蒙上层神秘面纱,想让人更去了解她的身份以及背后的故事。反观少年全然不同,白皙的脸颊时不时绽开笑容,阳光下光亮得如同向日葵,眼神透过窗外张望,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
“好吧,我先来,鄙人柯恩·西德列克,帐篷在长夜马戏团,如你们所见职业是驯兽师。”
供餐来得很快,服务员踩着步子把美食端上餐桌,柯恩帮忙倒牛奶时被惊到了,乔直接上手抓起炸鱼狼吞虎咽,眼见少年满口下去立马不见半条鱼。
“我打听了消息伦敦东区有两三年没巡演了才建议团长到这里来,大家避免竞争伤和气,道上的档期都是公开的,按理说只有我们一家马戏团,你们是哪家的艺人?”柯恩嘬了一口咖啡。
“您是个真正的绅士,能请我们吃午饭感激不尽,”达米安优雅地使用餐具叉起薯条,佐以一小勺豌豆泥咀嚼,“但我们不属于任何一个马戏团,半途遇到了些意外而已,接着会继续踏上旅行。”
柯恩示意乔炸鱼蘸塔塔酱会更好吃,手摸下巴显得更有兴趣了。
“你知道么,诚实是小孩子最该拥有的品德,或许你有演戏的天赋,但穿着五颜六色的戏服说这话真的太没说服力了。”柯恩翻手摆出二人用餐时的反差对比,“标准英语口音和良好礼仪,要我说你们压根就不是平常人。”
达米安面前的青年洞察力超乎寻常,淡色眼睛如鹰一般锐利,轻易看穿了话语背后的疏漏。第一个假象一旦破灭,剩下的泡沫皆会一连串消失,编织的谎言除非完美至极,不然依旧无法令人信服。
柯恩看到少女捏着餐刀低头不语,淡然一笑:“算了,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藏起来,你们虽然有趣又可疑,但萍水相逢,我也不会过多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