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们顿时如蒙大赦,相互搀扶着逃也似地退了出去,不管怎么说,能多活一日算一日,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呢。
计魇单手撑着额头,对瘫软在脚下的笙女问道:“你说,那女奴与梁清河是旧识?”
笙女此刻的样子非常憔悴,双眸的神采已经消失殆尽,巍巍地抬起头,她道:“似乎颇有些旧怨,按小姐的说法,那女奴是觊觎她相公的狐狸精的心腹。”
“哦?”计魇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来,刻薄的想道,竟然还有别的女人觊觎曲悠旃?难道妖界的女子都瞎了狗眼?
“似乎,那女奴之所以会沦落至此,也是因为梁小姐的缘故……”
“主人,这疫病来得蹊跷,你看……”
计魇当然也知道这病来得过于蹊跷,他多疑的性格让他并不十分相信疫病之说,但请了这么多药师,却无一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想到这里,他好不容易熄下去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真是些废物,该死的!该死的红疙瘩,该死的梁清河!该死--
他竟然在那么多卑贱之人面前出了糗!
虽然见过他失态的人全部已经当了魔花的食物,但在看到那些可怕的红疙瘩之时的惊恐、慌乱、恶心、窘迫似乎还萦绕在他心间,让他……
咬了咬牙,他在心理狠狠地想道:梁清河,若让我发现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就别怪我无情了。但是隐隐的,他又希望是她做了手脚,若真是疫病……
“去打听一下,罗达几时能到。”他冷不防道。
“是。”笙女起身,步履蹒跚的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她迟疑了一下,有些试探地问道:“主人,今晚需要叫人来服侍你吗……”主人已经有些日子没碰过女人了。
计魇并没回答她,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笙女立刻闭上嘴,哆嗦着往外退。
“派人将她们盯紧了,若再出差错……哼。”
“是,主人。”笙女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他眼前,此刻房间里已经再无他人,计魇望着满室的血迹,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站起身,他抬腿将房间里仅剩的一张桌子一脚踢飞。
“舅舅--”属于妮妮的清脆嗓音远远的传来,计魇的动作猛地一顿,快步走到房间外面,他在门外的小花园里将妮妮拦了下来。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一把抱起妮妮,他笑问道。
“好臭!”被他身上的血腥熏得难受,妮妮皱起小脸,生气的推开他的脸,挣扎着想跳出他的怀抱,“臭舅舅!真讨厌!”
计魇给了自己一个清洁术,然后宠溺的揪住她肉肉的脸颊,“小宝贝儿,你真可爱,来来,舅舅准备了很多礼物给你。”
妮妮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舅舅,但却喜欢礼物,因此很大度的原谅了他的毛手毛脚。
在见到计魇给她准备的一大堆礼物之后,她很没良心的一头扎了进去,欢乐的淘着宝,却将送礼物的人给华丽丽的遗忘了。
计魇也不恼,只是坐在一旁笑望着她,不时手痒的捏她两把,胸中郁气渐消。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妮妮具有一定的治愈能力,与妮妮用过晚膳之后,计魇彻底的恢复了心情,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之后,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再去会会程萌羽。(
计魇再次出现的时候,程萌羽正卷着被子里呼呼大睡,当他的手轻抚在她脸颊上的瞬间,她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却恁是动也没动,任凭那抹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凉久久地停留在那里。
敌不动,我不动,她忍,她倒要看看这个变态到底想干什么。
“呕--”冰凉散去,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被冲撞开的房门仍在吱嘎作响……
程萌羽悄然睁开双眼,眨了眨,再眨了眨……
“扑哧--”不行了,她抱紧肚皮笑得那个上气不接下气呀,那变态是在挑战自我挑战极限吗,这也太搞了吧。
娱乐,这绝对是来娱乐她的。
“笑够了?”不知何时,计魇竟然去而复返,依在门口,神色阴鹫地瞪着她。
程萌羽的笑声猛地一下噎在喉咙里,沉默了片刻,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来,轻靠在床榻上,垂首望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掌,低声说道:“我已身染重病,于你已经毫无用处,何不放我离去……”
计魇尽量避开那些红疙瘩,用探究的眼神注视着她的双眼,不放过她面上的一丝表情,“你的眼珠仍然很漂亮。”
程萌羽闻言银牙暗咬,心里早把他咒骂了千百回了,但面上却只是带着一丝晦暗和脆弱,“我、我只想在死前见我相公和儿子一面……就不能……”
“别做梦了!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就算是死,也得死在这里。”计魇粗暴的打断她,他不信,她会这么容易染上疫病!
“你!你这变态!我又没让你救,你凭什么扣押我!”程萌羽没想到他这么蛮横,只气得浑身发抖。
“我看你挺精神的嘛。”计魇阴阳怪气的道。
程萌羽心头一颤,暗道,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怎么,没话说?”计魇步步紧逼。
程萌羽咬着唇,纤长的睫毛轻颤着,晶莹的泪珠在其间若隐若现,看上去好不可怜,“罢了,随便你怎么想,若我有什么不测,还请你高抬贵手,将我的尸身火化了带到荒漠去葬了吧,至于我的眼睛,你喜欢就拿去,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
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她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娇小的身躯显得异常的单薄可怜。
计魇被她那双泪眼一扫,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异样来,一时间竟破天荒的有些手足无措,但是这种无措并没有停留多久,他很快就有所警觉,若他不知道她的身份,若他这段时日没有在暗处观察她,或许他已经放松了警惕。
“放心,你死不了的。”他抛下这句话,就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