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措很轻地叫他“阿醒”,声音简直要揉在风里,孟醒很难才能听见,“还是许一个愿望吧。”
“香格里拉是永恒的,要是实在舍不得的话,你带一个愿望走吧。”江措说。
孟醒是真的没有想哭的,可是眼泪是河水,河水不会因为微弱的个人意志停止流淌。
我没有什么心愿,那就希望阿措一生都自由。
“会实现吗?”孟醒颤抖着这样问。
江措放开孟醒的手,层叠的、彩色的风马纸从孟醒的掌间挣脱束缚,尽数朝空中循游而去,带着旅人的心愿,传达需要时间,但是没有关系。
江措笑了笑,率先往前走,说:“风马纸飞走了,佛会听到的。”
【作者有话说】
写得我也怪难受的大自然毫不犹豫,没有怀疑,也从不反省——金爱烂
我爱你
索南看到孟醒一个人拖着箱子从楼上下来,从前台绕过来几步上了楼梯,帮孟醒把行李抬了下来。
“你东西好少,”索南笑着说,“就一个箱子装完了?”
狗绕在索南身边,用头蹭他的腿,它是唯一感受不到离别的,很欢快地用爪子扑在这个愿意一直和它玩儿的人类。
虽然这个人喜欢逆毛摸它,但是算了,和这个人玩儿很开心,它认为自己是大度的狗。
孟醒也唇角弧度近乎没有地对他笑了笑:“我来的时候就是这一个箱子。”
索南动作顿了顿,“是吗,我都忘了,”又收敛地感慨道,“我总感觉你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孟醒没说话,出租车已经停在民宿门口。
他把拉杆抽出来,轮子在地面上滚动的声响沉闷得刺耳:“那我走了。”
“嗯,注意安全,有机会……再来玩儿,”索南挥了挥手,但等孟醒真的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要不我送你过去吧。”
就算是索南这样粗神经的人都觉得孟醒一个人打车去机场的这个背影有点太落寞了,他看到江措早上很早就出去了,当时他感到惊讶,问江措什么时候回来,毕竟孟醒再过不久就要出发去机场。
“我不去送他啊。”江措手上拿着墨镜和车钥匙,听到索南问话也只是偏了偏头,脚步没停。
“你居然不去送他,怎么了?”索南问。
江措终于停下来:“没有怎么,”又顿了顿,才说,“不过如果他需要帮助,你可以帮我送他去机场吗?”
这并不是什么不好帮的忙,虽然不理解为什么江措不亲自去送,但索南当即也应下了。
孟醒已经走到出租车旁边,出租车司机开门从驾驶室出来,帮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他回头,金色的晨曦的余晖落在身侧,那双绿色的眼睛和来时一样摄人心魄地透亮,但多了些什么别的东西,索南看出来但看不明白。
孟醒上车关上车门,把车窗降下来,才说:“不用了,索南哥,再见。”
其实是孟醒主动要求江措不要来机场送他的。
他没有什么行李,带过来什么就带什么回去,多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他到香格里拉第一天晚上索南给他的一条哈达、耳垂上一个空落落的耳洞,以及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
于是东西收拾完之后他就只能和江措躺在一张床上聊天。
其实没什么好聊的,他们这晚上连拥抱都没有,各自躺在一边。孟醒闭着眼睛,这刻居然是沉默会让他更感觉到安心,江措的声音都能变成刺穿他敏感神经隐痛发作的诱因。
江措或许也这样觉得,在黑暗里也不说话。
“明天你不要来送我了。”过了很久,孟醒开口道,“我自己打车去吧。”
江措的语气倒是还挺轻松,像对爱人普通的报备,“行,刚好我明天也有事。”
旅游旺季的香格里拉机场人头攒动,孟醒给狗办完动物航班和托运手续,冷静地路过这一片片模糊不清的面孔。
机场大厅的空港广播一遍遍响起,孟醒空白的大脑接收到即将登机的信息,但还是动作缓慢地挪去安检口。
手机震了一下,孟醒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从很早就没有交流的置顶微信用户发来一条新消息。
江措突兀给他发了位置共享的邀请,那一瞬间的冲击力敲打在眼球上刺激出泪水,孟醒麻木的、迟钝的神经系统筑起的情绪隔绝的高墙在这一刻完全崩溃,他颤抖着手指点了进入共享位置的按钮,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点往他这里靠得越来越近。
身后藏香的味道在很短的时间内疯狂涌入鼻腔,孟醒感觉到背上的汗毛倒立而起,紧接着他被热温的怀抱从后包围。
“阿醒。”
江措在身后沉沉地叫他,孟醒感受到有冰冷的尖锐的东西穿过他耳垂上的空洞,然后填满,再下坠。
孟醒转过身,一只掌纹粗糙的手拢住他的眼睛,视物不能的环境中,孟醒感觉到江措的双唇覆了上来,舌头很轻易地就撬开孟醒的齿关,达到他柔软的口腔内壁。
“nsrangga……”
孟醒感受到江措含糊的、被缠绵吞掉的尾音,断断续续地问他写了什么,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江措没回答他的问题,很快就松开了他,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转回身去,低声说:“不要回头了,去吧。”
孟醒一眨眼,水就掉下来一颗,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用力地点了点头,往前走进了安检口。【阿措。
备份于20170704】
201707香港
“感觉怎么样?回香港了以后能适应吗?”时隔近四个月再和孟醒面对面坐再诊室里,时少观没什么太直观的时间流逝的体感,只觉得天气从凉转热,但再看孟醒,似乎是有很多不一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