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猩红,疼痛与黑暗。
这是时鹤书最后的记忆。
死亡很痛苦,重病很痛苦,重病而亡更痛苦。
若是有的选,没有人想死,更没有人想重病而亡,时鹤书也不想。
他想活下去。
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想活下去,活过这个冬天。
可是,他真的有的选吗。
……
或许,是有的吧。
“……”
指尖蜷起,揪住了散开的衣袍。
烟灰色的眸颤动,红润的薄唇抿起,时鹤书注视着景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九千岁,属下的真心日月可鉴。”
景云伸手,轻轻捧住了时鹤书的脸。他微微俯首,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了时鹤书的额头:“您若不信,属下可以将心挖出来给您看。”
依旧是温柔的语气,低哑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带着几丝意味不明的疯狂。
“你……”
纤长的眼睫颤动着,烟灰色的眸笼罩在水光之下,时鹤书抬手,握住了景云的腕:“不必了。”
胸膛随着呼吸而起伏,微微散开的领口暴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肉,两颗粉樱在白衣下若隐若现,似是佳肴上点缀的碎花,格外诱人。
秀色可餐在此时成为了实质,但景云却并未被这些勾走视线。他只注视着时鹤书的眼,似要透过那双眼,看到躯壳下藏起的灵魂。
“本督……”
羽睫微垂,双唇轻抿,落在景云腕上的手也微微收紧。时鹤书低低道:“……知道了。”
“九千岁。”
指尖轻抚过柔软的脸颊。景云低声道:“属下是一厢情愿,属下清楚,属下不奢望九千岁的回应。”
“属下此生唯有一愿,那便是九千岁好好的。”
微垂的眼睫轻轻掀起,时鹤书再度看向了景云。
“属下只希望九千岁幸福,九千岁快乐,九千岁爱自己。”
烟灰色的眸清浅,如一汪春水,倒映着身前格外认真的人。而随着心声被一字一句吐露出来,时鹤书好似透过景云看到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令他厌恶至极的人。
——“时清,你活着的意义,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朕。”
“只要九千岁幸福,属下便幸福。九千岁快乐,属下便快乐。但纵使九千岁不爱自己,属下也爱您。”
——“朕放在嘴边忍了十余年没吃到,难道对你还不够好吗。”
“属下会永远爱您。”
——“你是朕的。”
……不一样。
他们是不一样的。
时鹤书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不一样。
可……
随着景云的话音落下,长久的沉默在室内蔓延。
时鹤书闭了闭眼,轻声打碎了这一切:“本督累了。”
他并未给予景云任何回应,而是兀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