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红日已冒出了个头,不需多时,太阳便会彻底升起,照耀这片曾被阴霾笼罩的土地。
天亮了。
……
景云是在寅时四刻回到的督主府。
他的身影刚刚出现在督主府的院落中,小太监便为时鹤书推开了门。
束起的长发暴露出白皙的脖颈,一袭赤红蟒袍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衬得时鹤书斯文秀雅。盘踞在肩上的金蟒张牙舞爪,三山帽微微有些压眉眼,却并不显得矛盾与凶恶,反倒为其添了三分书生气。
景云注视着时鹤书,只觉得心脏在胸腔内乱跳。
……九千岁。
这是他的,九千岁。
而他在今日,终于真正帮到了他的九千岁。
握着面具的手微微收紧,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响在耳边,干裂的双唇紧抿,景云的喉结滚动。
“九千岁……”
垂下的眼睫轻颤,时鹤书掀起眼帘,恰好对上满身狼藉的景云。
烟灰色的眸划过景云手上的面具,又落到那张没有血污的脸上。
他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仿若冰雪消融的浅笑。
“景云”
疯子
“报——”
平阳谢氏覆灭的消息,是八百里加急送到的太后手上。
太后只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栖凰宫几乎是在瞬间乱了起来。
京城,督主府。
比起混乱的宫中,督主府内堪称一片祥和。
鸟雀的叫声悦耳但不聒噪,青绿的梧桐与竹林别有一番意境。
白烟从温茶上渺渺升起,一袭天青色衣袍的人独坐于桌案旁,修长的手指划过平整的纸张,垂落的长发略遮住他的容颜,如犹抱琵琶半遮面。
淡粉色的薄唇轻启,时鹤书低声念着些什么。
刻意放轻的碗碟落下声没有打断时鹤书的声音,精巧的茶点被放到桌上,浓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精雕玉琢的侧颜,景云的指尖轻蜷了蜷。
“九千岁……”
时鹤书顿了顿,抬眼看去:“怎么了?”
微微抬首的人面无表情,只有着浅淡血色的唇轻抿起,烟灰色的眸如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却令景云的心跳了跳。
他抬手抚过时鹤书的发:“……您的发乱了。”
如丝绸般的长发在男人的指间流淌,冰冷柔顺的触感令景云不自觉捻了捻。
时鹤书抬手,将自己的发理到耳后:“知道了。”
薄唇开开合合,露出些许尖锐的虎牙,像是猫儿般。
让人有摸一摸的欲望。
如果景云是一个足够恶劣的人,他现在大抵会开始幻想那双眼睛含泪的模样,幻想平静的人被打破平静,一潭死水被打散做一汪春水,指尖抵上尖锐的虎牙,而身下人羞愤欲死的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