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是否杀人来作为评断标准,江湖中整日打打杀杀的,杀来杀去,谁又有资格做那个评断的人呢?
陆家武庄倒了,实在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呢!除了立在众人声讨中心的那个人吧……
阳光有些刺眼。盛春之时,隐隐约约可以见到夏日的影子。明晃晃的太阳光照耀下,玄衍之一身白衣透出淡淡的光泽,飘渺得似乎马上就要消失在天地之间。
半晌,玄衍之忽地启唇,说道:“谁,能留住我?”
众人登时语噎,片刻便越加愤怒起来。这魔道之人不但邪恶,还如此狂傲。实在该好好惩治一番!一时间,众人都开始哄叫起来,玄衍之的处境越加不妙。
押解玄衍之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小辈。全真教的两个小道士走向前,说道:“玄公子,请跟我们走吧!”
态度尚算恭敬,已经给了“魔道头领”的面子。
玄衍之却丝毫不领情,袖子一拂,两个小道士抵挡不住,扑俯在地。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是如此,没必要再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抓住他便是了,可别叫魔道欺我武林正派无人!”
玄衍之这一拂,将众人的怒火煽到了顶峰。便是郭靖也看不过去了,连忙上前,扶起两个小道士,护在身后。
玄衍之却不再继续动手,身子一掠,纵身跃上了庭院前方的屋顶。郭靖、丘处机等人见状,忙跟了上去。
见玄衍之愿意逃,喻安才松了一口气。只要玄衍之要逃,在场只怕没人能追的上他。
喻安并不想同玄衍之一起去实现什么将鞑子赶出中原的宏愿,却也不愿意见他果真被武林正道所拘禁。
或许,只是误会,却对玄衍之很不公平。以他的武功,做一个真正的魔头,也难不到哪里去。
玄衍之的轻功异常玄妙,便是郭靖也只能堪堪跟在他身后。没多久,丘处机便被远远地落在了后头,只剩下郭靖一人。
郭靖紧紧跟在玄衍之身后,明知事情还有许多疑点,却也不能随意放过玄衍之。只能先攫住他,待日后慢慢调查清楚。
忽地,一道青色的身影从眼前掠过,郭靖身子一滞,连忙恭敬地唤道:“岳父大人。”
黄药师手握长萧,背对郭靖,轻轻应了一声。
不过这么一瞬间,郭靖已经见不到玄衍之的身影,不由得有些心慌。只是,他在这个岳丈面前总有些拘谨,不知要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丘处机等人也追了上来,见到黄药师忙抱拳问好。
黄药师淡淡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事要办,就此告辞了。”
郭靖见他要走,知晓妻子一直很思念父亲,偏偏黄药师的行踪不定,很难碰着一次。郭靖连忙向前,说道:“爹,蓉儿就在陆家庄,很是想念你。不如,就去陆家庄小住一番?”
黄药师说道:“蓉儿知我一向不喜欢那些热闹之处,我就不去了。”
说罢,黄药师疾驰离去。丘处机等人唏嘘不已,大发感叹。郭靖想要继续追逐玄衍之,却再也寻不着他的身影。
一行人又是嗟叹一番,只得返回陆家庄。
喻安不知晓自己是出自什么心态,居然会一直跟在玄衍之身后。
或许,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关心和担忧吧。玄衍之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个孩子。就如杨过,就如洪凌波一般。
她不知道玄衍之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亦不知晓玄衍之为何不分辨。既是不想分辨,为何又要出现在武林大会上。
玄衍之的性子有些偏激,也不够凶残。其实做不得大英雄,也做不得大魔头。
喻安一直勤练古墓派功夫同九阴真经。内力虽然与郭靖等人无法比,轻功却越加好了。
郭靖等人只道玄衍之若要逃,定是往人少树密之地去。却不想,玄衍之换了个方向,却跑到了太湖边上。
先前,喻安还以为玄衍之受刺激过深,要跳湖,正要大声喝住他。没想到,他只是折了湖岸一根水草,飘身站上去,悠悠然往湖中驰去。
玄衍之的轻功居然好到了此般境地?可以与传说中一苇渡江的达摩老祖相比了。
一瞬之间便见高下。喻安可没有这个本事,只怕一站到水草上就要落进湖里。左右巡视了一番,没有找到小船,只有几块散落的乌黑木块。
喻安吸了一口气,拣起一块最宽大的,放进湖里。又拔出拂尘,用柄作桨,跟在了玄衍之身后。
许是玄衍之知晓郭靖等人已经离去,放慢了速度。喻安耽搁了那么久还能勉强跟上。
太湖微波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金光闪闪。两人到达湖心,已经成为了黑点,似乎消失在天地之间了。
玄衍之的身形越来越清晰起来,喻安却已经有点力竭了。比起平地上,这靠着一块木板在水上行走加倍耗费力气。
玄衍之的身形忽地一顿,稍微有些暗哑的嗓音传过来:“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喻安一吓,差点从木板上摔了下去。玄衍之的身影攸地靠近,拉住喻安的手。一股强劲有力的内力从玄衍之的手上传过来,喻安这才能稳住身形。
想到自己居然要玄衍之相助才不至于跌落进湖里,喻安脸上微微赧然。她想要缩过手却被玄衍之紧紧拽住。喻安心中有些换乱,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大实话:“我也不知我为何便跟在你身后了。”
玄衍之却不再答话。只微仰起头来,朗声诵道:“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