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昱横紧走几步,俯身去看,见伤口虽然被纱布包裹,四周的皮肤却开始溃烂,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急忙问道。
受伤的人侧着身,抬手虚弱的指了指自己受伤的那条腿,无力的道:“我的腿保不住了。”
昱横已经单膝跪地,凑近他的右腿细看,腿上血迹斑斑,这次看的分明,纱布下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渗着血。
昱横抬头看他,见他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哆哆嗦嗦的跟昱横说:“伤口太深,也太大。”
身后有人靠近,听到动静,昱横回头一看是军医,侧过身,急忙问道:“他的腿怎么了?”
军医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吭声,重新把纱布拆开,昱横的瞳孔倏地微缩,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已见森森白骨,小腿骨已经裂开。
默然片刻,军医这才开口,话音里透着无能为力的悲哀:“保不住了。”
“保不住什么?”昱横虽然知道他的意思,但不死心,依旧迫不及待问出了口。
军医一脸沮丧,手上还拿着那块血迹斑斑的纱布,怔怔看他:“他的腿保不住了,以后就是残疾了。”
还没到最坏的结果,昱横无声的吁了口气,起码这人还活着,最多以后撑着木杖走路,生活不太方便。
刚放下了心,他又听到军医说:“刚才大帅让我去,问了他的伤情。”
“你如何说?”
昱横很是纳闷姚自量竟然毫无缘由的关心起一个小兵的伤情,心存侥幸的想,或许他还有些人性。
军医重新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块干净纱布:“我实话实说,说他的腿保不住了。”
昱横看着军医小心翼翼的给伤员重新裹上纱布,问道:“大帅怎么说?”
军医看了看手上沾着的血迹,摇着头:“不知道,大帅正在研究一支羽箭。”
昱横知道就是自己冒死取来的那支,不管如何,他还是希望姚自量能研究出怎么对付对方箭阵的方法。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昱横有些乏了,走到了原先坐过的角落,困倦的坐了下来,他想打个瞌睡解解乏,刚闭上眼睛不久,就听到帐外有动静,或许是有人经过。
他都没掀开眼皮,只是迷迷糊糊的听着,却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昱横的眼睛勉为其难的撬开了一条缝,艰涩的看了过去。
只见有四个人走进了帐中,只是在门口停留片刻,他们想必也看到了躺在最外侧的伤员,问都没问,直接抬了担架就往外走。
军医不明所以,他正在最里面照料其他的伤员,见到此情此景,急忙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四个人脚步稍顿,其中一人道:“大帅有请。”
昱横总算睁开了眼睛,觉得这话奇怪,一个受了腿伤的人,竟然得了如此大的面子,姚自量派了四个人来抬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小兵,为何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的来请。
昱横刚想撑着墙壁站起,晴无夜从门外闪了进来,没有说话,与四个人抬着的担架错身而过。
担架被抬了出去,昱横也走到了晴无夜的身边,看着担架越抬越远,皱了皱眉,问:“你知道他们是要去干什么?”
晴无夜凝视着他:“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姚自量在他的帐外拉弓,那支羽箭就是你去拿的?”
昱横收回目光,和晴无夜对视,点头道:“是,对了,有支箭是从这里射出去的,替我挡了一箭,你知道是谁射的吗?”
晴无夜瞅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昱横睁大了眼睛,像是看懂了晴无夜眼里的意思,欣喜道:“不会是你射的吧?”
晴无夜不置可否,还在看着他。
军医已经跑出了大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担架抬去的方向,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着双唇,颤抖道:“我不该说的,不该说他的腿保不住了。”
说话间,他掩面而泣,哽咽着出了声:“是我害了他。”
昱横和晴无夜同时听到动静,急忙跑了出去,首先看到军医正跪在地上,他已经垂下了手,一脸惊恐的瞪着前方。
顺着军医的视线望过去,昱横的身体不由得晃了晃,心直接沉到了底,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受了腿伤的伤员,已经被四个人强行拖了起来,整个人如粽子一般的绑在了一根木柱上,那条伤腿无力的向下垂着,头也垂着,看不清表情。
昱横朝前疾跑两步,低声喊道:“这是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又看到了一张弯弓正在缓缓拉开,一支长箭正夹在姚自量的双指之间,羽箭后面是姚自量那双残忍嗜血的眼睛,羽箭所指目标正是木柱上绑着的伤员。
昱横没等惊呼出声,只觉腰间一紧,低头去看,晴无夜就站在他的身后,双手已经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腰。
昱横下意识的要去扳开晴无夜的手,挣扎道:“你放开我,你没看到吗,他要被杀了。”
仿佛昱横说的话被姚自量听到了,姚自量缓缓的侧过了身,那支长箭正在徐徐的偏向他们这边。
昱横整个人被一下腾空,他被晴无夜不容置喙的拦腰抱进了伤兵营中,那个伤员,以及那条伤腿,在他眼前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晴无夜刚把昱横放下,就听到帐外一声惨叫,随即就是木柱倒地的声音,昱横僵立在了原地,好半天,晴无夜拍了拍他的后背,唤道:“昱横,昱横。”
昱横似乎已经魂魄出窍,怔怔的看着前方,双目无神,半天才出了声:“他死了吗?”
晴无夜没敢放开他,依旧从身后搂着他:“不知道,我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