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放下的手又反手抓上自己的肩膀:“会的,我们要相信,新皇,新政,新气象,我不日就要去患城,我去找周辅相,找皇上,一定要把屈城这天大的冤屈上陈天庭。”
昱横握伞的手抖得越发厉害,他微微弯下了腰,尽量将着瓢泼大雨隔绝在这油纸伞外,可是伞面太小,雨太大,怎么可能隔绝得了,冰冷的雨水四面八方的朝他们身上倾泻而来,两个人被彻底的浇湿了。
寒气逼人,昱横忽的一个哆嗦,他的眼里都是泪水,盯着周管家道:“这是我父亲说的,是吗?”
周管家哽咽的喉头发紧,用力的点了点头,双手在脸上胡乱的抹着,抹了一脸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然后他去了患城,五年前,他去了就没回来过?”昱横的嗓音嘶哑,喉头哽咽的难以呼吸。
周管家再次点头,他垂下双手,滂沱大雨在他的脸上猛烈冲刷,沟壑还在,这么多年的沧桑和凄苦都还在。
“五年前,昱清蛰没有回来,玉夫人也不见了,昱横被他们抓去,这一家人,一直没有音讯。”
说到一半,周管家用手捂住了脸,几乎是泪如泉涌,双手止不住的战栗,汹涌的泪水从他指缝间流出,昱横一把搂过了他,将伞死死的顶在了两人的头上。
“这天不可能一直黑着,天要亮了,天一定会亮的,要变天了!”昱横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发誓道。
雨过天晴,昱横才缓缓的将伞挪开,在这西风落叶之时,真的很少会有如此这般的雷电大雨,这一切都在应景似的回忆着往事。
周管家已经拖着两张椅子到了屋门口:“昱清蛰临走之前,就是那个晚上,也是一场大雨,他和周老爷后来进了屋。”
昱横跟进了屋,将外衫脱下挂在窗台上,月光再次出现,斜斜的洒向了他,五年未见的稚气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昱少爷,我给你烧个火,这里的灶台很多年不用了。”
周管家开始忙活起来,他把灶台里面的画卷全部拿了出来,把角落里的木头和树枝放到灶台边上。
很快,灶台里的火着了起来,昱横凑近,双手在上面取暖,周管家好一阵的端详着他,在火光明灭之间,他缓缓的道:“昱横,你父亲原本不会落到如此下场,只因管了一件和他无关的麻烦事。”
昱横没留意到周管家对自己称呼的转变,他的重点都在周管家的那句话上,他半点都不想沉默,直言不讳的道:“屈城的事不是麻烦,父亲是管了一件他应该管的事,只因这世态炎凉,罔顾人伦,如今妄加国举兵侵犯覆盆国,不知这天会不会翻?”
周管家没有作出回应,眼神坚定,静静的看着眼前火光明亮,听着火苗在树枝上摇曳而起的哔剥声。
一场春雨
北域仙山,白发道长带着小道童正从山顶上下来,还没到半山腰,似乎走的累了,道长找了块石头坐下。
小道童手里依旧拿着茶壶,壶嘴里还在冒着腾腾热气,他恭敬的问:“道长,要喝茶吗?”
道长摇头,盘腿坐在圆石上闭目养神,调息片刻,这才缓缓的睁开眼,双手垂落放在膝头,那张居无定所的棋盘再次出现,那枚黑棋已经跨过楚河汉界,出现在了楚河的下方。
道长的手里再次出现了一枚棋子,这次是一枚白棋,他双指一探,白棋瞬间安放在了汉界的上方,正是黑棋原本放置的地方。
道童再次发问:“道长?”
没等他问出什么,白发道长的手指再次探出,白棋瞬间消失不见,道童愣了愣,改口问:“这是何意?”
道长将手缩回袖口,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没了,可惜了。”
屈山是屈城去往临家城的必经之地,可以上山,这是近路,不过山势险峻,也可以绕着山走,就是远路,姚自量因马车不能上山,最后大军还是选择走了远路。
昱横所在的队伍依旧走在最后,昱竖这次并没有徒步,因为多了几驾马车,他被车里的年轻姑娘喊上了最后一辆车。
车厢帘子轻飘,昱横能瞥见狭小的空间里挤着数十位姑娘,不知是不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或者因为其他,她们正在兴高采烈的看着窗外,热络的聊着家常。
昱横很是感慨,前途未卜的她们估计现在只有期盼,没有惶恐,姑娘们的莺声燕语,和着车轮碾压路面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在山路上颠簸行走。
刚下过雨,路上泥泞,架不住空气清新,花香扑鼻,一旁的小溪水流潺潺,涓涓细流清澈见底。
姚自量乘坐的马车行进在大军之中,雨水刚过,山路上泥泞不堪,车轮很快就陷入了泥洼,车头的两匹马似乎不堪忍受马车的重量,没走几步就停在那不动了。
车夫在那拼了命的挥鞭,也没能撼动马匹抵抗到底,悍不畏死的决心。
马车夫也不敢回头去问姚自量,生怕招来的是姚自量怒不可遏的放声痛骂,于是只见到车夫在车头卖力挥鞭,而马车丝毫没有往前的诡异场面。
一阵徒劳无功过后,马车夫见实在不行,只好无可奈何的下了车,手脚并用的拉着缰绳往前走,可是这八只马蹄就像定在了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他不停的擦抹着脸上的汗,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目光对上了一众看戏的人,神色难堪又难看。
大多数的士兵和大多数的将军都在那无动于衷的看着,没人在行动上去帮这个忙,或者说连帮忙的想法都没有。
当然姚自量也没从车里出来,依旧稳如泰山一般盘踞在车厢里面,连个音都没从车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