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门忽然被推开,她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那名皮肤黝黑的平头男人走了出来。他目光依然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走近几步,停了下来。宁姿把头偏向另一边,厌恶地避开他的视线,捏着嗓子问:“亲爱的,你现在在哪里呀?”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音,隔了半晌,才等来霍辞的回应,“工作室那边。”
宁姿顺了口气,继续甜甜道:“要记得好好吃饭哦,也要记得想我。”
这回电话那头是彻底没声音了。
平头男见宁姿笑靥如花、旁若无人地打电话,脸更黑了,像锅底一样。宁姿却在纳闷电话怎麽忽然没声,以为是信号不好,仔细听,却又听见对面浅淡的呼吸声。她这才确定,这话是传入霍辞耳中的,后知后觉地害臊,脸颊烫得很。
“我先去吃饭了,下次聊。”她匆促撂下一句,不顾霍辞反应挂断电话,然后径直越过平头男,当他空气一样走过去。
回包间后,宁姿才刚坐下,平头男也跟了回来,目光中带了深深的幽怨。
她不愿意再待下去,正打算告辞离开,叶丽佳却抢先说话,“宁姿,原来你有未婚夫,我怎麽没听说过?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他比我们年长几岁。”宁姿答。
“看来是社会上的人。”平头男接话,故意摆出副老成持重的姿态,“这男人离开校园,就该拼搏事业,否则哪里能养得起女人。”
听这话,宁姿内心厌恶,反驳道:“时代不一样了,女性有自己的理想、为之拼搏奋斗的事业,不需要任何人养。”
“这一点我得好好说说,你年纪还小,别总听那些莫名其妙的口号。身为女人,不能忘本,相夫教子是你们女人自古以来的职责。至于什麽理想、事业,那些本来就该交给男人去拼搏,之所以现在号召男女平等,其实就是那些没本事的男人在诱骗你们辛苦卖命。”平头男不可一世地高谈阔论,“你和董筱是同班同学,但根本上是不一样的。董筱找了我堂弟,毕业以后是要安心嫁人享清福的,这辈子衣食无忧,稳当得很。说到这里,还得问一句,你那位对象是什麽背景、身份?”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宁姿冷道。
“我是在关心你。如果说他没有良好的家庭条件,那就得给人打工,这辈子都难有出息。你要是安心和他好,以后少不得累死累活,还得补贴他,到时候再美的脸都会在蹉跎下苍老,实在太可怜了。”他精明贪婪的眼光挪向宁姿眉眼间,声音比样貌更加不堪,“我就不一样了,我家境殷实,开了间铺面,每个月有不少进账。你要是有幸跟了我,不需要抛头露面去工作,每天在家侍奉公婆、照顾好家庭,日子岂不是过得轻松惬意?”
宁姿简直无言以对,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忍不住唇角抽搐了下。平头男以为她笑了,认定有戏,努力把缝一样大的眼睛瞪得滚圆,再把皮蛋一样黝黑的脑袋凑过去,“放心,我这人不古板,不会因为你过去有过别的男朋友,不够单纯而嫌弃你。虽然说出去不太好听,但只要你肯诚心改过,我是不会计较的。”
宁姿感觉拳头都硬了,打定主意教训他,故意皮笑肉不笑问:“你的意思是我未婚夫没本事,让我跟他吹了,再和你一起,毕业后直接嫁给你,不出去工作,在家里做个家庭主妇?”
她语气凉飕飕的,平头男却没察觉,笑眯眯点头,“你觉得怎麽样?”
宁姿埋头,目光垂下,故意叹息一声,“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骗我?或许你才是个没本事的,以后要我做牛做马、累死累活补贴你。”
平头男一顿,转过脸,像被戳中肺管子一样,加大音量说:“我在东城庙那边的黄金地段有铺面,这些董筱、我堂弟他们都是清楚的,月入五六千不成问题。”
宁姿端起茶杯小抿了口,缓道:“他们都跟你熟,自然向着你说话。”
“那你想怎样?查存折吗?”
“没必要,不过今天这顿晚饭你得招待。”宁姿笑得狡黠。
“有什麽问题,今天这顿我做东,算是专门请你的。”平头男爽快道。
“看来今天我成全了一桩美事。”董筱笑盈盈说,心中很舒畅。她和宁姿同班一段时间,不论是长相、成绩、关注度都被碾压,一直心存嫉妒,所以今天故意把宁姿带来饭局。董筱对自己找的男友算是满意,家境不错,又是本地人,相貌不说太出衆,却也看得顺眼。
而男友的堂哥,她却一直看不上眼,县城出身,靠做生意有了些积蓄,但整个人土气庸俗,还爱显摆。如果顺利促成宁姿和他在一起,那对象方面,她董筱胜得不是一星半点,这极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宁姿端着标準微笑问平头男,“可以点些我爱吃的吗?”
“当然,服务员,上菜单。”平头男浮夸地打了个响指。
服务员抱着菜单走进来,停在宁姿和平头男石建之间,礼貌问询,“请问客人要点餐吗?”
“让这位小姐点。”石建故作绅士指了下宁姿。
她微微一笑,不客气地接过菜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大青龙刺身、避风塘珍宝蟹、现煎阿根廷红虾……”宁姿报了一连串菜名,点的都是单价最高的菜。
石建松弛感不见,肉眼可见紧张起来,忙插话,“怎麽都点海鲜?吃不饱的,来几样肉菜和素菜,再点主食。”
“不行,主食吃多了容易胖,我们女孩子得保持身材。就像你说的,外貌很要紧,不然领出去让对象没面子。”宁姿拿话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