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你看,这是他十八岁那年,我和他在大学门口拍的合照。”
……
陈挽坐在沙发上,看周颂忙前忙后,将凌乱狼藉的杯盘收拾归位,又上手清理客厅的暖气片。
她没见过这种老式的暖气片,走上前问:“是坏了吗?”
周颂耐心解释:“不是,里面积了灰,会影响暖气排出,导致温度不够。”
“马上就要降温了,梁叔工作时落下腿疾,有严重的风湿骨病,冬天气温一低就疼。”
周颂拿起螺丝拆卸,里面落了细密一层灰,糟糕的味道令陈挽险些呕吐。
她掩住鼻子,“老人家出趟门也不方便,怎么不把梁叔接到市中心住?”
这栋楼建了几十年,各种管道老化,有阵子,热力公司扯皮,暖气也吝啬,扣扣搜搜。
周颂工作繁忙,有一年,腊月天才回来一趟,梁叔家冻得如同冰窟,还要靠火炉取暖。
那次,他难得发了脾气。
“这屋子住不了人,我明天就帮你换个住处。”
梁叔抱着梁纪的照片,又急又犟,“不行,要是梁纪哪天回来了,找不到我咋办咧。”
“万一…万一你父亲,周波也回来了呢?”
“他不会。”
…
“他不愿。”
“这个屋子里,承载着他和梁纪全部的共同回忆,无论怎么劝都不肯搬。”
陈挽喉咙发紧,想起外婆的小院,何尝不是满载着母亲的人生和她真诚又炙热的童年。
“陈小姐,能否借个力?”
陈挽听懂他的意思,他一只手拿着毛巾不方便,需要她帮忙抬起铸铝片。
“可以。”
陈挽弯腰蹲下,看他一丝不苟地清理。
袖口被周颂挽到手肘上,手臂发力时,肌肉鼓起,撑爆的青筋呼之欲出。
陈挽和他挨得很近。
漂亮光泽的长卷发,隔着毛衣摩挲他肩膀,很轻地一下,擦出一点点痒。
周颂僵住,脊背的肌肉一寸寸绷紧。
陈挽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
周颂若无其事摘掉眼镜。
“东北人是不是自带修暖气片的技能。”
“应该不是。”周颂解释,“梁纪以前教过我。”
“对哦,你们是邻居。那周先生会做的事也很多呢。”陈挽发自内心的赞美。
咬字好听地上扬,尾音都是甜的。
她想到什么,“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周颂抿了抿唇,没说话。
只有穷人家缺爱的孩子,才会早早独立,早早懂事当家,早早学会察言观色。
这一沉默,反倒造成陈挽误会,她以为周颂是在为梁纪的事难过。
“不过,你也不用伤心,梁纪的事,警方肯定会给梁叔一个交代。”
“交代?”
周颂不着情绪重复一遍,玩味地咀嚼在唇齿间。
“嗯,我觉得梁纪这事疑点重重,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寻短见?”
“可如果,是工地安全不合规,他自己失足摔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