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谢南逍正在招呼客人。他一直酗酒度日,但那也是辰老太妃病重的时候的事了,老太妃身体刚有些起色,就把谢南逍叫来了床边,让他狠狠地跪了三天三夜,跪的他膝盖都青紫发黑,谢南逍也不反抗,他心里也清楚,只要老太妃还愿意管他,不管是温声细语还是疾风骤雨他都该受着,只有紧紧巴着老太妃,他才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所以他对老太妃给的惩罚都一声不吭地受了,并且在老太妃询问所有的一切经过的时候,没有一点隐瞒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如实脱出,也包括了他偷了母亲的私印给陶小年,让她可以自由出入皇觉寺,更是将她在皇觉寺的遭遇都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当时差点把老王妃又气晕过去,她颤抖着手指着谢南逍:“你还想安生地过日子吗!府上莫名其妙地冒出个女人,你也不跟我说,要不她肚子大了,你觉得是万无一失了,你会主动来告诉我?”
她躺在榻上,虚弱的连连喘气,吓坏了屋里一众人。老王妃的贴身嬷嬷徐嬷嬷,也是她的奶娘,从她嫁人时就一直在她身边帮着管家,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她,也只有她知道她的私印放在哪里。
徐嬷嬷老泪纵横地去扶她,还被老王妃一把推开,第一次觉得心寒:“你怎么能把我的私印给他?你这是在害我,你难道不知道吗?”
但是徐嬷嬷也没
有办法,小郡王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看着他一蹶不振她实在是于心不忍,而且小郡王再三发誓说不会拿着这印章去干什么不好的事,她才心软了偷了这个印章给了他。
老王妃目呲欲裂,“一个妾氏,一个贱人,有什么资格拿我的印章,你们这是让我家族蒙羞!”发了一通火之后她大张着嘴在床上只有进的气,却没了出的气,唬得两人都扑上去,灌药的灌药,掐人中的掐人中,好一通折腾,才勉强平复了她的呼吸。
谢南逍一下子跪在地上,一直在磕头,磕的头破血流,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他也不停,一个劲儿磕头,磕头的声音沉闷苦涩,一下一下敲进老王妃的心里。
一边的徐嬷嬷早已泣不成声,但是也只能拼命地捂住嘴,不让抽泣声吵到自己大病未愈的主子。
老王妃狠狠闭着眼睛,眼泪悄悄地滑落下来,在她彷佛一夜之间苍老了无数,平生好多皱纹的脸上划过,说不尽的心酸。
良久,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最后一次,我帮你最后一次。”
。。。。。。
从那之后,老王妃就努力吃药,身体一天天地好转,直到今天邀请京都各名流来辰王府做客,他有机会可以接触到那位旻熹长公主,然后努力化解之前的误会,求公主放他们一码。
谢南逍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就更加热切地来迎往客人。很多人看在老王
妃的面子上也没有怎么为难他,甚至都没有提起过之前发生的事情,这让谢南逍心怀庆幸,有些郝然且惊喜,原来他以为的顶了天的难事,让他丢脸丢到姥姥家的事,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他现在明白了一点,他犯的不是原则性错误,不是什么要抄家的大罪,罪不至死。那么这件事情总有会过去的一天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熄灭旻熹公主的怒火,然后等,让时间慢慢冲刷一切,到后来这就只会成为他年少轻狂的一个小错误,不会让他真的伤筋动骨。
刚下定决心,谢南逍就听到耳边传来的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着讨人厌的话语:“这是我们辰郡王啊!咱们居然还能劳烦到我们小郡王来给我们做接待,真的是受宠若惊啊!”
是庞小侯爷。冤家路窄,说实话,虽然谢南逍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但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埋怨,他心里总还是幻想,要不是当初这个姓庞的撺掇他,甚至是把他硬拉到大殿上去,他说不定就不会头脑一热,转而说出那番让他后悔到现在的话。
他眼里忍不住地带了怨恨,却在转身面对庞小侯爷的时候带上了笑脸,他已经见识到了世态炎凉,在还没有把事情真正解决下来之前,他绝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他笑呵呵地迎上去,“小侯爷就是爱开玩笑,过去的事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是吧,
快来快来我母妃今天还特地开了埋在酒窖里的好酒,等着大家一醉方休呢!”
他上去揽住庞小侯爷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主要还是为了大家在我母妃生病这段时间对我们家的照顾,另一则,也是为了解开误会嘛!”
庞小侯爷有些诧异地看着谢南逍,这谢南逍是喝错药了?
今天居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他被如此嘲讽也没有动怒,实在是让小庞很是有些奇怪。但是小庞是个真真切切的酒鬼,爱酒爱的痴迷的那种,听到有好酒自然就两眼放光,不管谢南逍的反常,也懒得去找他麻烦了,一脸垂涎欲滴地往内院去。
谢南逍脸上的笑意随着庞小侯爷的离去而慢慢消失,眼神也变得格外阴鹫,“什么东西,要不是有个好生世,谁愿意跟个傻子酒鬼打交道!”
“还给爷横,等着吧,死胖子,等爷把这口气缓过来了,要你好看!”
这么短的一段时间里,却已经对谢南逍的性格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了,让他从之前的疏朗端方变成了现在这样阴狠恶毒,像一条毒蛇,学会了隐藏,学会了伺机而动。
府前街上,旻熹公主的仪仗慢慢靠近,周围的一圈的前来辰王府赴宴的官员大臣们纷纷吩咐家臣避让,让旻熹长公主的仪仗先过去。等她那边都过去了,才开始重新陆陆续续地继续前进。
周围围观的不少群众议论起来。
”那是谁的轿辇啊,这么大排场,是哪个王室还是左右相啊?“
知道一点的知情观众热情替他讲解,“这你都不知道,云祁的那位神女!栖梧公主,人家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自愿来到我们大商。前不久陛下才封赏了她为本朝第一个长公主呢,封号旻熹。”
“是啊是啊,光从封号就能看出陛下有多宠爱那位长公主殿下了!”
“可不止呢,长公主殿下还是云祁的第一美人呢!据见过神女的我的同乡的二姑的三舅妈的邻居说,那位殿下貌若天仙,别说是在云祁了,就是在整个万圣大陆上都能排得上号。”
一个秀才开始摇头晃脑地背诗赞叹:”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体迅飞凫,飘忽若神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是曹植的《洛神赋》,用这首辞来形容她,确实恰如其分。
另一位不知是何心态,言语中带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这可是今天老王妃设宴的主角啊!”没了她,今天这出戏还真的演不下去。
不管那边的百姓怎么想,反正站在大门口张望到沈蔚的仪仗到来的时候,都忍不住屏了屏气,她居然有些紧张。
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