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风光游记,这时便会同信件夹带一点当地小吃和新鲜玩意;
有时他记录见过的妙人,与之相交的感悟,也同信件寄来那友人的诗词画作;
有时他写同地方官扯皮,针砭时弊,因着他文采不赖,着实妙趣横生,读来身临其境,每每沉浸在文字中,任无衣几乎错觉自己就在他身边,与他同游,听他呢喃絮语。
某天晚间黄昏时任无衣又收到一封信,白天已经有一封了,任无衣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拆开一看,任无衣惊疑不定。
“忆君心似南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信上就这两行字。
早先他对式凉飘渺的好感如今已然变成了习惯使然的依赖,默然相处时的安心,和没有一时会厌烦的对话,他很少会想到这能否被称为爱。
他们对理想之爱的理解倒是很接近。
但这类书信透露的情爱是另一回事。
式凉他想干什么?
以前任无衣都会回信,这回眼睛盯在信纸上,半宿都想不好写什么,写什么都不敢寄出去,干脆就没寄回信,当天晚上便做了个梦,内容醒来忘没了,遗留的感觉却无比强烈,既像好梦又像噩梦。
望着桌案堆积的纸团,又油然而生一种惶惶然来,怎么能不回信呢……任无衣哀叹,意识到自己荒废了公务,一头扎进了情爱的烦恼。
式凉人跑那么远还给他来这手,狡猾至极。
次日的信依旧来了,家长里短事无巨细,没提昨天的情书和回信的事。
任无衣松了口气,又空落落的。
当天傍晚,火烧云连绵于天际,灼烧着整片苍蓝天空。
他又来信了。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将信纸倒扣了半天,任无衣感到的那股冲上头颅不受控制热度也没消下去。
谁准他这样轻狂地撩拨人的……不行,这次得回信了。
原想写点孟浪的让他难堪,落下往日只写圣贤文字的笔,任无衣还是矜持了。
“绿叶红花春意浓,千里念行客。”
把这短短两行墨字折进信封里,漆封上,再三确认,从寄出去的那刻起任无衣就陷入了焦虑,甚至莫名恐惧些什么。
这几天感到的心绪激荡简直荒谬。辗转反侧想了半夜式凉为什么开始这样,任无衣给自己熬那碗镇定安眠的中药终于起了作用,沉沉睡去。
次日等着他的,是一枝灼灼其华的桃花。
柔润花瓣鲜嫩无损,香气馥郁,任无衣暗骂式凉为难信差,又骂自己什么还在乎信差了,拆开信件。
“折枝桃花,也慕玥北春,寄相思。”
从第一封情书开始到现在的三天里,任无衣首次有了笑意。
南方美人如云,柳如烟,花似锦,烟花之地多如繁星,他这样是不是太过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