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冲击力带着摔倒在地,然后才觉出疼痛。那痛感好像从骨缝里生长出来的一样,牵动每根神经灼烧起来。
“不会断了吧。”他惊恐地想。天哪,他才28岁,还希望做一个四肢健全的好小伙。
举着棍子的人还要砸第二下,他顾不上形象地往旁边一滚,那带着风声的凶器就狠狠地砸在地上。
意识到攻击无效,那棍子又重新举起来。在这转换动作的一瞬间,冯诺一眼前的景物突然模糊起来。黑影的动作逐渐放慢,好像时间沙漏的流逝停止了。
在这无限的一秒钟,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被郑墨阳摁在地上暴打的场景。“无论主动倒地还是被动倒地,都可以用地躺格斗术。”
“向左侧卧。”
他尽量保持受伤的右臂不动,朝左翻滚半圈。
“左脚勾住对方前脚脚跟。”
他叹了口气,对于一个从小遵纪守法的好学生来说,初战就是这个level也太难为人了。
“右腿向上猛踹,瞄准对方的裆腹。”
他调动毕生最大的力气,抬起右腿,狠命朝对方的要害部位踹了一脚。
伴随着一声哀嚎,地面传来身躯倒下的轻微震动感。他迅速起身,用能动的那只手抢过对方的武器,又在对方膝盖上狠狠补了一棍子。
“为什么要对我下手?”他被疼痛占据的脑子里冒出模糊的疑问,“难道他们要绑架我?他们觉得我很有钱?或者郑墨阳很有钱?”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真正属于女性的声音。嘶哑的嗓音里混杂着喘息,让他的大脑一下清明起来——目标根本不是他。
左手使力并不方便,所以他也没有费心去钻研动作技巧,直接一棍子打在那人背上。对方嚎叫一声,迅速直起身来,朝他扑过去,似乎没有被身上的疼痛所影响。他又挥动着木棍打过去,下一秒就被对方握住了。他试着把东西从对方手里抽出来,很丢脸地没有抽动。
这时他脑中不合时宜地响起郑墨阳的声音:“在绝对的力量优势面前,技巧其实一文不值。”
“不要这样啊。”他哀叹道。
对方猛地向上一抬,木棍从他手中脱出,然后迅速朝他打来,想想不能同时失去两只胳膊的战斗力,所以他转过身去,本来就疼得要命的右臂又挨了一下,这回肯定伤到骨头了。
更糟糕的是,地上的人似乎从疼痛中缓过劲了,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嘟哝着要拽出他的内脏。
在混乱的咒骂与喘息中,突兀地响起了电流声。他正在思考连路灯都没有的荒郊野外哪来的电,就看到面前身材魁梧的男人抽动了两下,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庞大身躯移开的一刻,他看到对方身后的韩晨,手里拿着的电棒还跃动着蓝色的电光,脸上的表情近乎狠厉。在微弱的光线中,她的嘴唇快速张合,吐出一句奇怪的话。
冯诺一晃了下神,飞速拉起她的手往陈念东的房子跑去。
两人一鼓作气跑进屋子,把门拴好锁上,把桌子也移过来抵着。这时候他们突然开始埋怨陈校长太节俭了,为什么不换个铁门。
把门窗都锁好之后,二人背抵着门坐下来,冯诺一打开手机报警。说完了事情经过和他们的所在地之后,堵在胸口的气一松,疼痛就像海浪似的一波一波袭来,把他拍的头晕目眩。但身边还有个险些遭遇侵犯的女孩子,他总不能赶在她前面痛哭流涕,于是咬牙忍住了。
韩晨注意到了冯诺一姿势别扭的胳膊,担忧地望着:“你没事吧。”
“大概骨折了,”冯诺一让注意力飘向某个结着蜘蛛网的角落,好像这样疼痛就找不到他似的,“别问我了,你怎么样?”
她长出一口气,左手用力攥住右手。她在抖,可是这颤抖好像跟她本人无关,她还可以抽离出来做旁观者,冷静地下个论断:“我在发抖。”
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安慰女生,他没有概念,只能痛骂那两个暴徒一顿。
韩晨点点头。她到现在依然没有哭,只是说:“谢谢你。”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是你救了我,”他想尽量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问她,“你一直随身带着那个电棒?”
对方点点头:“一直装在包里,可惜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包就被他抢走了,多亏你给我争取了一点时间。”
“有没有伤到哪里?”
韩晨摇摇头:“背上可能擦破了点皮,没什么的。”
冯诺一还想继续聊下去,谁知道自己体力不支,略微一歇息,痛感立刻追了上来,给他当头一击。
“你得去医院。”韩晨马上拿出手机来。
“刚才告诉警察了,他们会带救护人员来,”冯诺一伸手把身上汗湿的衣服松了松,“不过我确实应该再给另一个人打个电话。”
两人都已经精疲力竭,但今晚发生的事情又注定让人无法入眠,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别的。幸好那两个混蛋也没再追上来,门户一直静悄悄的。
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就像一根探针伸进胸膛戳了一下,两人立刻揪心起来。
“是我,”很熟悉的声音,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开门。”
两人如梦方醒一般跳起来,移开此时已经是累赘的桌子,把门打开。陈郑二人站在门外,后面跟着身穿制服的警察。
“情况一会儿再说,”郑墨阳伸手把他拉过来,“先去医院。”
“你喝酒了?”冯诺一被他的气息包裹住。
“饭桌上接到的电话,”郑墨阳推他上了救护车,然后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被这么一吓,以后要对饭局ptsd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