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紧不慢地去按摩首领宰的四肢肌肉,慢慢引导他放松下来,同时在心底嘲讽了一声:他居然也有哄小朋友睡觉一天。
而且这个人,嘴上说着不想接受这个世界的记忆,想要逃避,身体却如此诚实。
如此痛苦,大概是过往的记忆复苏了一部分吧。
只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内容。
“你现在这样,织田作想起那些事情时也会如此吗?”
“贵志是真的很喜欢你啊,我不擅长应付小朋友,就算你想留在这个世界,至少也得回去先把他应付了。”
“国木田、与谢野那里,就当你不告而别?”
“我遇到一个小朋友叫中岛敦,似乎是你的学生。看着比芥川好些,但还是不好,他见到你估计会很惊喜。”
“烦死了,我不会安慰人。”他最后有点暴躁地说,“下次接吻的时候能不能乖点?你年纪比我大,让一下我算了。”
这些细碎的话语,也不知道首领宰听见了没有。首领宰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比最深的夜还要寂沉,因为过于紧绷而差点抽筋的四肢勉强舒展开了,只是放在身前的右手无论如何都不松开,揪着太宰治的衬衣衣摆。
依偎在他的胸口,沉沉睡去。
……
清晨,一夜没睡的太宰治特意在织田作将孩子们送去托儿所后出现。
织田作之助看去,只见太宰左脸写着疲惫,右脸写着想睡觉,眉心正中央仿佛散发着安详的佛光,灵魂也要离体而去。他飘似地转悠到餐桌边,自己给自己盛了碗味增汤,咕嘟咕嘟索然无味地喝下,豆腐块都没嚼。
“没睡好吗?”
大概是他看着太可怜了,所以织田作之助问。
“没睡好。”太宰治指着自己,“我压根就没睡。唉。”
他垂头丧气,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值得,没必要照顾那人一晚上。
首领宰到现在也还没睡醒,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一开始挣扎地激烈,后面好了很多,只是不肯醒。
“今天和我去侦探社吧。”织田作忽然说。
“好啊。”太宰治干脆利落地答应了,“等那家伙醒过来再说。”
……
太宰治猜测得很对,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刺激,首领宰回忆起了来自过去的碎片。
只是。
回忆是倒叙。
于是,记忆里,最末尾也最痛苦的刺激席卷而来,宛如濒死——那就是濒死。
如火的夕阳颜色扎得人睁不开眼睛,他没有力气合上眼睛,也没有办法睁开,视野里除了灿然的光,还有暗沉的血,就连呼吸也带着血沫子。
管他身前有何名,跳楼也不过变成路上的一滩破肉,骨骼尽碎却仍然没有立刻死去。他痛。他恨,恨自己的意志太顽强,明明不是想象里甜美的死亡,却也不肯就此昏迷,非要把这个世界最后的颜色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