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王育文笑着推开那扇紧闭的古铜色大门,让她这边请。
许栀顿觉不少目光齐刷刷朝她望来,心里突兀一跳,揣着自己的资料飞快跨了进去。
还以为是非常严肃的招待会,谁知气氛还挺融洽。
挺大的会议厅,中式风格,木纹条横断当做屏风,遮挡了转角处的视线。
隐约有说话声从那边后面的沙发里传来,许栀悄然看了眼,首先看到她二叔季鸿朗。他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笑得眼角都崩出了鱼尾纹。
他对面大概是个市里的领导,有些眼熟,衣着很朴素,只静静听他说着话,态度很和蔼。
许栀之前去市委找季鸿鸣时见过他,姓吴。吴姓领导抬眸时瞧见她,笑着抬手招呼她过去,许栀也笑,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刚要喊一声吴书记便瞧见了他身边的费南舟。
他坐在最转角的位置,第一眼看似乎不起眼,可仔细看,五六人里只有他坐单人的沙发,手边搁着京派的点心,正低头喝一盏清茶。
其余人言笑晏晏寒暄往来,他只当个听众,唇边含一缕稀薄却客套的笑。
他的外貌似乎和两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可仔细看,气质似乎更加沉凝,眉眼硬朗,英气内敛,倒比从前瞧着随和些。
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随和?更善于掩藏罢了。
到了这个层面上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似乎成了常态,真意总在若有似无的话里,需要下面人拼命去猜。
几人聊天的时候,他只浅浅笑着,旁人问起才偶尔搭一句,哪怕季鸿朗在那边明里暗里地刺探、针对他,也只付之一笑,半点不挂心。
许栀在脑海里预演过很多次两人重逢时的场景,真正见到后,反而没有那么激荡了。
更趋于时间流逝后的从容平和。
也挺好,如今他们各走各的路,再无瓜葛。
只是,为什么胸腔里还是有一种闷窒的感觉?好像暑热难耐的夏夜里,聆听一场沉闷的雨。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费南舟朝这边看了眼。
四目相对,许栀的心脏漏了一拍,背脊僵硬。
可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平淡收回了,好似只是看一个陌生人。
那一眼,许栀分明看到他漆黑的眼底没有笑意,甚至连冷漠都没有,平静淡漠到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许栀站得有些麻木,手脚冰凉,直到那个吴姓领导招呼她,让她过去坐。
许栀忙在长沙发的角落里寻了个位置坐了,屁股只敢沾着一点点。
“这是京能申达综合型能源研究院的小许,她爸爸是我的老朋友,小姑娘挺能干的。”他回头跟费南舟介绍,“人也长得漂亮。”
许栀脸颊有些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端坐在沙发里的他,那一瞬若有似无地牵了下唇角。
灯光落在他波光潋滟的眼底,只有平和深沉的笑意。
许栀挫败地发现,两年前她不是很了解他,两年后更看不懂他了。
他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不愿给她。
许栀近乎狼狈地抽回了思绪,捧住手里的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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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招待会她信心满满地过去,铩羽而归,离开时甚至只想着逃走了。
事后回到家里也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主动抛弃人的刽子手反而害怕起被她丢掉的那个人。
完全颠倒过来了,尤其是他最后离开会议厅时,朝她投来的那冷淡一眼,意味深长值得深思,总感觉有些“别来无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