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山野间的一草一木都笼罩着一层粼粼金光,正是山里景色最好的时候。
她望着山下辽阔景色,拿马鞭蹭了蹭低头吃草的马儿,“你也陪我跑了一天了,暂且歇一歇,也赏赏景。”
忙了一天,直到此时姜静行才得了片刻宁静,就这么看着落日西垂,一点一点向山后滑落,最后全部消失在眼中,等到夜色降临时,一轮残月挂上天幕,姜静行这才打起精神,不紧不慢地骑着马往庄子上走。
月上树梢。
此时姜璇刚陪姜绾诵完一卷经书,朴家兄妹被朴夫人唤去后屋用膳,荷叶看好时机走进来,轻声问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可要摆膳?”
姜璇扶着荷叶的手站起身,走到祠堂门口望了望天色,已经幽黑到看不见人影了,她看了看身后姜绾的脸色,也是倦意满满,便道:“摆膳吧。”
明日便是大祭最后一日了,姜绾将诵完的经书收拢好,吩咐人送她房里去,一会儿用完晚膳,她还要将经书誊抄一遍,以便明日上香时一道烧了。
不过今日的香也不能少了,姜绾点了三柱清香奉上,对着牌位说道:“娘,爹爹有急事脱不开身,女儿便代爹爹给您上香。”
姜璇看的心酸,走上前去将人拢在怀里摸了摸脸蛋,果然冰凉一片,“京里偏偏赶在这时候出事了,你爹今晚怕是赶不回来了,咱们也不等了,先去用膳吧,山里夜风冷,入睡前可别忘了让丫鬟在你屋里多点几个炉子,万万不能着凉了。”
姜绾点点头,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在昏黄的烛光下映出莹润的光泽,她将头倚在女人肩头,喃喃道:“也不知京里出了什么事。”
才会让魏国公府落得个抄家的地步。
姜绾心中隐忧,她和胡绮楠交好,自然担心小姐妹的处境。
可姜静行今早走的匆忙,姜璇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也有些忧虑,眼下这消息她只告诉的侄女一人,朴家那边儿尚且全然无知,若是魏国公府真没了,朴玲的婚事可要如何才好。
这时有丫鬟过来回话说膳食备好了,姜璇便不再多想,她拍了拍姜绾的肩头,“有你爹在呢,你且安心。”
说着带着她和一干侍女往祠堂外走去。
山里暗下来后便是漆黑一片,此时山顶上的雾气也弥散到了山下,真是应了那句伸手不见五指,可偏偏这山里用火也不如在府上来的方便,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若是不小心起了山火,便是一桩天大的灾祸,为了安全起见,庄子里也没有什么亮光,只两个侍女在前头打着灯笼引路,又是在祠堂周围,当真是幽静极了。
打着灯笼的侍女突然停下步子,惊声道:“谁!”
姜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紧了身旁的姜绾,“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姜绾并不惧鬼神,只以为是侍女看花了眼,将花木看成了人形,她蹙眉顺着侍女指向的方向看去,谁知夜色中居然真有道时隐时现的身影,她顿时绷紧了身体,庄子外头一直有侍卫守着,此人能无声无息进来,绝对是个高手。
一干侍女吓得不敢说话,她们身后就是祠堂,生怕是冲撞了哪处阴神。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姜绾悄悄摸向头上发簪,心里也在斟酌来人的身份,此人选在父亲不在的时候闯进,怕是早有准备,她必须寻个机会一击致命,不然便要任人宰割了。
姜绾临危不乱,放缓了呼吸,谁知来人突然停下,对着她喊道:“绾儿,是我。”
姜绾一愣,赶紧插好簪子迎了上去,惊喜道:“爹爹,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姜静行应了一声。
姜璇霎时松了口气,连忙带着侍女们走过来,两柄灯笼照出一片亮光,将暗中的身影映的清清楚楚,哪是什么鬼魅,分明是这庄子的主人。
姜璇气的嗔了她一眼,怒道:“不是说傍晚回来吗,都这时候了,怎么才回来?”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我以为你们睡了,就没叫人出来。”姜静行看向身旁的小姑娘,眼色有些古怪,她视力极佳,自然没有错过刚才女儿的小动作,正是如此,她才没有冒然上前,而是先出声警示了一下。
姜绾笑的温婉,一身雪白的流仙裙,一根木簪挽发,便有清水芙蓉般的清丽,此时抱着姜静行一侧小臂,更添了几分纤纤弱质。
姜静行收回放在女儿身上的目光,假咳了一声,“外头冷,先进屋吧。”
“那快走吧。”姜璇催了一声。
有姜静行陪着,她心里安定不少,也不觉得周围的景色可怕了,安安稳稳地走回了屋里。
等用完晚膳,姜静行屏退了身边下人,说起今日京里都发生了何事,待听到端王被圈禁,两府被抄家后,姜绾蹙眉不语,姜璇却好一阵心惊胆战,等平复好了心情,也随之愁眉不展。
她看了一眼姜绾的神情,见她面无异色,便对着姜静行叹道:“朴家嫂子还不知这事,那玲儿的婚事可怎么办,若是胡家落了罪,难不成还要玲儿嫁过去吃苦吗,何况……”
她欲言又止,何况还有个胡绮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