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眉眼压着阴鸷,注视着那张惨白却依旧动人心魄的面容,谢无忧轻轻咧开唇角:“可你与我说过,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北镇抚司昏暗,在昏黄烛火的映照下,微垂的眼睫更衬得那双眸子仿若深渊。此时的时鹤书似一朵将要凋零的花,明艳却又颓靡。毫无血色的面庞惨淡,一双薄唇却好似染血般艳红,那双薄唇紧紧抿在一起,用力到谢无忧都担心真的滴出血。
“……”
是啊。
他对谢无忧说过无数遍,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而时鹤书在得知景云心悦他的第一反应,也是让景云永远离开,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可他真的能够舍弃景云为他、为大宁带来的珍宝吗。
将毒盐炼做白盐的方法,亩产千斤的良种,大大减少损耗的炼钢术,以及没有那样残破的身体……
他真的能够舍弃吗。
在冷静下来后,时鹤书就意识到,他是无法舍弃的。
人心不足,得陇望蜀。
在遇到景云,遇到神异前,时鹤书只想保证今生的大宁不被北俾铁蹄践踏。
但当看到了更好的可能,时鹤书就会去想追寻更好的可能。
他想要大宁更好的活下去,他想要大宁百姓也更好的活下去。
可……
“时清,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谢无忧注视着时鹤书。
“你那位友人喜欢他吗?”
喜欢吗?
时鹤书轻声开口:“不。”
不喜欢。
他不喜欢景云。
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既然如此,那便只是一个怀揣着恶劣心思的下属,杀了又有何妨呢。”
……若当真是这样就好了。
若当真只是一个可以直接杀死,直接舍弃的下属就好了。
指尖轻蜷,修剪整齐的指甲刺入掌心。时鹤书轻叹了一口气:“抱歉,谢指挥使。我那位友人并没有将其杀死的想法,我只是想替他问……”
时鹤书斟酌着用词:“如何能,不破坏关系的拒绝。”
听到这话的谢无忧沉默了许久许久,在时鹤书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谢无忧忽然笑出了声。
“时清,贪心不足蛇吞象。”
谢无忧目光沉沉:“既然要拒绝他,为何又要不破坏关系?”
“要拒绝就干脆利落的拒绝,为什么一定要追求拒绝后还相安无事?你那位友人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谢无忧的心情几乎烂透了,他注视着垂眼不语的时鹤书,轻声开口:“当然,这还要看那个下属怎么想。若是本使被心悦的人拒绝了,本使一定死缠烂打,也要让那人接纳本使的心意。”
只是他心悦的人被死缠烂打,大概会直接让他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