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新突然哀泣了起来,哭声如此的凄厉,听得每个人都汗毛直竖。
“我勤勤恳恳为国贸公司工作了一辈子,本来想着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和我老婆、儿子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那时候老林拍着胸脯保证,说以租代买的做法只是暂时的,等国贸公司改制完了,就会去把大家的产权证办下来。
当初,我是有犹豫的,但是老于非拉着我一起入伙,说这是分房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让我打消了最后一丝疑虑提交了申请。
结果,公司是改制了,改得国贸公司都不存在了。负责分房的经理下海了,老林说会打听怎么处理,拖了一年又一年,国贸公寓改成了桂月公寓,我们住着住着就习惯了,那每个月不起眼的租金,让我们都忘记了,这个房子,根本就不属于我们。
本来,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了。
也许真的是当初那场工地的事故让这个公寓遭到了诅咒,二十年前,我老婆查出了尿毒症,要活下去,必须接受高昂的透析费用,可是,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就这么多,儿子还那么小。
我能想到的就是把房子卖了,一问老林,还是那副老样子,和我打太极呢!
我没办法,只有自己去打听,不知道问了多少人,遭了多少白眼,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有桂月公寓八户人家都愿意卖房子,这个事情才有可能,还得选出个代表。
我那时候还没放弃对老林的希望,第一时间找他商量了。
他说这个事儿和大家商量商量,过了几天却告诉我,没有人支持这么做,谈不拢。
时间一天天过去,可怜我老婆拖着病体还得加班,就为了那点工资……孩子妈总有意无意地哀叹着,说自己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我以为她只是抱怨抱怨,直到那天晚上,她上完夜班一直没有回来,怎么都联系不上。我打着手电,沿着她下班的路找啊找,怎么也找不到。几天之后,有人在我们这个公寓朝北的河里发现了一具浮尸。我去认领的时候,我老婆那么漂亮一个人,已经被水泡得面目全非,没有人样了。你们不会知道那时候我的感受,三楼那个姓林的不会知道!”说到这里,何志新咬牙切齿,如受伤的鬣狗,眼中满是仇恨。
“你怀疑她是自杀的?”齐飞问。
“怀疑?哈哈哈!”何志新又哭又笑,“几天后我收到了一封信,她寄给我的,里面有一份意外人身的保险单和一封信,告诉这是她唯一能替家里做的,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得了尿毒症了,不然就拿不到赔偿了,说儿子想要出国留学,这笔钱足够供他出去了。我老婆死了之后,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房子的事情,这些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没有人在乎我家的死活。
十年前,我儿子争气地申请到了国外的一所好大学,送我儿子出国的时候,我心里清楚,我老婆拿命换来的那点钱,只够他读完书,那么之后呢?他要成家立业,我这个当爸爸的什么都给不了他。我就一直想啊想……”
“哼,然后你就想,如果他们不同意,就直接消失就好了,这样就不需要商量了。”钟葵帮他讲完了还没有出口的话。
“我住在一楼,每天看着三楼的老林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进进出出。听说老林已经在楠城看楼盘了,这个人把我们骗到这个公寓里,换了皮革厂的经理的位子,赚得盆满钵满,现在又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不服气!我要他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楼!”
“你接近老于,和他成为哥们,也是有目的的吧?你知道老于是锁厂出来的,你要获取进入每户人家的技能。”钟葵继续说道。
“老于的确人不错,我和他说经济压力大,想要和他学了这门手艺开个钥匙店,他就信了。我和他说,我这个人脸皮薄,怕学不好被人耻笑,让他不要和别人说,他就真的谁都没说,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就这样你还杀他?”齐飞难以置信。
“哼,谁让他当初不同意卖房?打那以后,我就成了这幢楼里最和气的那个人,常常给大家帮忙。”
“这样你就有机会复制每个人的钥匙。”钟葵立刻说道。
何志新已经无所谓了,他瞥了一眼钟葵,继续说着:“我和这些人一起住太久了,每户人家的生活习惯我都了如指掌,老林这一家,每天晚上9点以后就睡得和猪一样,哼……我用复制的钥匙进门的时候,四个人一个都没醒,真是活该死了!”
这时候,一直吓得不敢出声的赵小贞突然喊道:“我想起来了!当初说不报警的提议,是你最先说的!”
何志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又怎么样?你们还不是二话不说就都同意了!如果不是你们各自打着小算盘,有人提出报警,说不定我就被抓了呢!后面几个人不就死不来了?嘿嘿嘿……”说着他咧嘴笑起来,在402室昏暗的灯光下,表情显得愈发阴森。
“你急着杀人,是因为儿子快要回国了吧?只不过,等他回来还见不见得到你呢?”钟葵的话釜底抽薪,让一直毫无悔意的何志新瘫坐在了地上。
“杀戮开始的那一刻,你已经把自己先杀死了。”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何志新,没有一丝的同情。
楼下传来了警车鸣笛的声音,将桂月公寓包围了起来……
……
撤离的时候,沙苟不情愿地向齐飞交出了摄像机的存储卡,刚开口说:“我能不能……”
就被齐飞一句:“休想!”打了回去,不过随即他想到了什么,从人群中,把颓废的骆阳拽到了沙苟的面前。
“我觉得你们可以认识下。”他向沙苟介绍着,“这个就是发布鬼楼那个视频的人。”
沙苟听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你就是那个大神?!”
骆阳木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