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认为,农耕对于国家重如泰山。”
“国家一切开支,皆依赖于农耕,没有农耕,百姓挨饿,朝廷税收困难,可对?”
“先生,学生觉得……”
“……”
没过多久,几个学子小心翼翼地尝试回答。
不难发现,回答的大都是心学门下弟子。
在国子监这片天地间,唯有心学的弟子会尊敬地称解缙为“先生”。
当然,也有人心底暗自嗤之以鼻。
普天之下,芸芸众生,总归需要有人埋头耕田,日复一日,耕耘不辍。
自然,也有一部分人,生来便是享受现成,无需亲自下田,便能拥有常人一生企及不了的富贵。
解缙颔首,又轻轻摆手,面上却浮现出满意的笑:“虽说不尽齐全,可你们也算有所言。今日与诸位论农桑,并非单讲那田间作物之事,实则是谈论我大明江山的根基所在。”
“农桑,究其根本是什么?”
他话音一顿,目光温柔地拂过一张张年轻面孔。
朱允熥面带微笑,这堂课或许无法触动所有人的心弦,但他相信,至少能让这些尚显稚嫩的监生中的一部分,心底埋下一颗种子。
待将来为官之时,能忆起今日之教诲。
解缙未作太久停留,随即道:“农桑即社稷,农桑即大明,无农桑,则无大明。”
这声音,出自大明文渊阁大学士之口,在空旷的钟山下回响,直抵每个人的心田。
这是大明首次明确宣告,农桑之本,乃国之基石。
纵然此理早已深入人心,但从当朝重臣口中正式提出,其意义与分量,自是非同凡响。
解缙面容凝重,“咱们中原儿女从上古混沌中走来,在万族中立足,曾经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居无定所,靠着自然之火,点燃生存的希望。”
“我们驯服广袤野地生灵,从远古的三皇五帝,到夏禹商汤,一步步走来。百姓若挨饿,国家就动荡,纷乱起,四海难安。”
“老百姓愿望简单,不过是穿衣吃饭,有个安稳的家。一个村子粮食充足,就不会有混乱。一县丰收,贼盗自消。一府仓满,盗抢不生。一道仓满,叛乱无由。”
“你们身为国子监学生,坐在书斋里,不懂农事,不知何时播种,何时收成。将来治理地方,又怎能做好官呢?”
解缙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开来。
不仅国子监学生们围在红薯地旁侧耳细听,连那些教习跟上林苑官员们也都静静聆听。
郑明旭等应天府的官员匆匆赶来,心沉思海,回味着解缙的每一句话。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不远处的朱允熥。
解阁老是太孙亲选的人才,也是太孙一步步扶持进入内阁的,这点朝廷上下没有人不晓。
解缙今天这番话,在某种层面上,也反映出了朱允熥对大明未来蓝图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