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金子和宝石为雪团造了一个房子,派人专门照顾它。它不吃饭,我就一口一口喂,就算挠伤我,我也耐心地哄着。它扑簌簌掉毛,把我弄得浑身痒,我还是把它放在房间里,放在床榻上……我……我是真心喜爱雪团。”
对它的喜爱,甚至一度超过了陆寒霄。
“但后来,它死了。”
说起来很可笑,竟然是饿死的。
当初陆寒霄西南剿匪回来后,身受重伤。她吓坏了,天不亮就跑到世子府,那只曾受过万千宠爱的猫儿被完全遗忘在角落。下人看她不上心,也逐渐懈怠起来,最后竟忘了喂食,活活饿死了。
后来陆寒霄好了,猫儿却不能复生,她想狠狠惩罚那些玩忽职守的下人,打他们板子,却恰好被下朝回来的父亲看见。
父亲道:“那猫再金贵也是个畜生,难道还能和人命比肩?婳婳,莫要任性。”
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紧接着宫里传出凤谕,要她和陆寒霄不日完婚,她欢天喜地地当新嫁娘,至于雪团,除了当时掉过几滴眼泪,后来便很少想起了。
即使偶尔想起,也不会有多大的触动。只是一只讨人喜欢的畜生罢了,她想要,第二天就会有人送上来,各式各样,比雪团还要美丽。
如今,窦氏当头棒喝,宁锦婳才恍然大悟,她此时的处境,不正是雪团么。
靠着美丽的皮囊和主人的宠爱才能活下去,终有一天,容颜会老,主人的宠爱就像海市蜃楼,风一吹就散了。
可笑,她居然还想为钰儿讨回公道。自己就是一只会伸爪子的猫,表面虚张声势,实则软弱又无能,只能呆在男人庇护下的菟丝子,何谈报仇呢。
这个残酷的真相,让骄傲了这么多年宁锦婳一时难以接受。
她蓦地站起身,脊骨微微弯着,迤逦的裙摆拖在地上,上面的金线在烛火下熠熠发亮。
“我先去休息。”
她心里很乱,要好好想想。
宁锦婳走的干脆,留下陆寒霄空对着一桌珍馐,满眼错愕。
他鲜少露出这样的神色。在外,他雄踞一方的镇南王,大权在握,运筹千里,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在内帷中,为了妻子的几句话而迷惘。
猫?
她想要猫儿?
陆寒霄起身走到门外,“笃笃”敲了两下门板,一个黑影悄然而至,跪在他身前。
“你去找一只小猫儿。”
他微皱眉头,补充道:“皮毛要白色的,眼睛要绿色的,要好看。”
“爪子摸平了,不能挠人。还有,不许掉毛。”
“……”
跪在下方的黑衣人犹疑道:“这……旁的都好说,但据属下所知,不掉毛的猫儿……恐怕世间难寻。”
黑衣人是陆寒霄精心培养的暗卫,接的都是见血的任务,如今要找一只不掉毛的白猫儿……他心底暗自发苦,怀疑眼前的主子被下了降头。
陆寒霄道:“尽量去找,要快。”
他可不管这些,吩咐一声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这件事小的不能再小,和他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回到房里,簌簌解开衣带,把熟睡的妻子抱进怀里。
宁锦婳的脉案每日都会呈在他跟前,尚有些虚浮,不宜行房事。
他压在心底的灼热,把头埋进她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梦。”
再等等,总不能伤了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