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卿闻言一呆,片刻后他猛地瞪大眼,气的眼泪含在眼眶里,欲落不落,愤怒道:
“江梦然,你就连试也不愿意为我试?!”
江锡安摇头:“不愿意。”
“你!”梁玉卿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江锡安,因为生气而浑身战栗,道:
“江锡安,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你也是和那些人那样,来和我说一些无关痛痒的风凉话的吗?”
“不。”江锡安定定地看着梁玉卿,片刻后,低下声音,字句逐渐消失湎灭在唇齿之间,却仍旧传进了梁玉卿的耳朵里,令梁玉卿下意识一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掌心已经出了细汗,手脚冰凉,浑身血液几乎要逆流冲向大脑,眼前血色模糊一片。
身形摇摇欲坠,梁玉卿只不可置信地呆站在地,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几近沙哑:
“你你说什么?”
“我说,玉儿,我们之间,”
江锡安顿了顿,面前仍旧是一片平静,仿佛天塌下来,他的眉目也不会因此动摇几分,停了几秒后又重复道:
“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
什么算了?
他和他之间的感情吗?
梁玉卿在江锡安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便觉天旋地转,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转瞬间便打湿了眼眶。
在江锡安放弃的那一刻,梁玉卿只觉心都要碎了。
梁帝训斥他不知廉耻私通臣下的时候,他未曾有过一丝羞愧;梁凤卿劝他莫心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的时候,他也未曾未曾悔改,只一心一意对着江锡安。
他知道江锡安没有背景,所以在江锡安进入朝堂的这几年里,他一直动用浑身解数,用自己所有的人脉,为江锡安铺平了一条青云直上的路,才能让江锡安在短短几年里崭露头角,扎稳脚跟,成为手握重权的兵部尚书。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以为要江锡安苦尽甘来的时候,梁帝会将他用做和亲的筹码,会将他嫁往匈奴,还会派江锡安来做说客。
而江锡安,不仅不为他们的未来做任何努力,甚至还主动放弃了这段感情。
所谓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到底是为什么?”梁玉卿还想再挣扎,还寄希望于江锡安说的其实不是真心话: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江锡安看着梁玉卿,忽而笑了:
“实话告诉你吧。陛下说,若能劝动你和亲,便赠我豪宅一间,黄金百两,还有二八美人两个,甚至还允我成为皇太孙日后的少师。”
他脸上带着戏谑,一句句往梁玉卿心里扎,梁玉卿痛的鲜血淋漓:
“你早已年过双十,不再年轻,哪还有二八佳人半分姿色动人?有哪里有太孙少师的官职那般有吸引力?”
梁玉卿:“”
他好似不认识江锡安了那般,满脸陌生地看着江锡安,手腕发抖,苍白的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嵌入肉里压出血丝,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疼。
他竟这样羞辱他
片刻后,梁玉卿不禁怒从心头起,抬起手,竟想要恶狠狠在江锡安的脸上扇一耳光。
而江锡安不闪不避,收了脸上的笑,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梁玉卿。
掌心携带起一阵凌厉风,斜斜地刺到江锡安的脸上,江锡安鬓边的碎发被带起,扎进眼睛,令江锡安缓缓眨了眨眼睛,瞳仁里倒映出梁云卿双眼含泪的模样。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梁玉卿最终,也只是恨恨地放下了手,改成一拳锤在了江锡安的胸膛上,令江锡安的身形情不自禁地一歪:
“滚!”
梁玉卿痛哭失声,毫无帝姬该有的风度和矜持,像是疯子一样哭喊,拿起小榻上的小枕头用力砸着江锡安,怒吼道:
“滚出去!滚出去!江梦然,是我看错了你,是我看错了!”
他浑身脱力,片刻后脱力坐在小塌上,趴在小几上哭了出来,哭声无助又绝望。
江锡安只是这样看着他,片刻后,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梁玉卿,但又意识到什么,眼神闪烁片刻,又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他慢慢站直,看着趴在小几上痛哭的梁玉卿,随即掸了掸衣袖,俯身,给梁玉卿郑重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最后看了梁玉卿一眼,抬脚出去了。
梁玉卿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伤心欲绝的他本不想再和江锡安这个无耻小人有半点交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痴痴地看了一眼江锡安的背影,甚至忍不住追了出去,倚在门边,大喊:
“江梦然!你这个懦夫!我,我恨你!”
江梦然似乎是听见了,但是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停顿,片刻后,还是抬脚离开了。
他转过廊角,侧脸面无表情,仍旧没有回头看梁玉卿一眼。
梁玉卿最终绝望,瘫坐在地,捂着脸,痛哭出声。
他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仆人送进去的吃食,几乎是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就在帝姬府的所有人都在为梁玉卿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焦心时,梁玉卿的房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了。
他未曾上装饰,面容素净,雨后初霁的阳光斜斜照射在他脸上,将他的脸色照的一片苍白,毫无血色,像是失血的人偶,舞台上可以随意被人摆布的毫无生气的精致娃娃。
“来人,给我梳妆。”梁玉卿的声音刻板,没有一点感情,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魂魄,只有唇在一张一合:
“我要进宫,面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