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二小姐立刻软下声音,对着姥姥撒娇,“是他恶劣在先,说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白白坏了我的好心情。”
“你呀……唉。”宋知明只是叹气。
宋汀雪认真说:“我是真的很喜欢荀烟。”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宋姥姥展眉,“是你过日子,又不是我过日子,你自己选着开心就好了嘛。”
姥姥偏袒得明显,甚至不再追究宋汀雪大庭广众打长辈耳光的事情。
宋汀雪挽紧荀烟,目光则落回家人身上:“姥姥,您最好啦!”
宋知明太清楚宋汀雪的脾性了。有求于人时甜言蜜语,某日对她没用了,又不闻不问,甚至一把抛弃。
这样一个势利的人,居然也会爱上别人,真是稀奇。
一旁的宋凭阑也很恍惚。她陡然想到半年以前,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宋汀雪一身病服靠在床边,思绪游离地与自己喃喃:“妈妈,昏迷的两年里,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世界是灰白的,什么都没有,除了疯长的荆棘,吞噬视野的迷雾。”
“梦境断断续续的,有人在说话……好像在读诗,又好像在哭泣。她在说什么?我拼命想记住,发誓绝不要忘记。但现在醒来,居然都丢干净了。只觉得很重要。我的心空落落的。”
“我想起梦里感受到的一阵风,一阵荒野奔来的风,来得时候很猛烈,摧枯拉朽,不顾一切,可是,一旦离开了,仿佛无事发生,只剩狼藉。”
“后来我知道,那是……荀烟对我的喜欢。”
“她的释然,我的狼藉。”病人喃喃,“我想抓住,但都抓不住了。”
一瞬间,她又抬起眼:“可是,妈妈,我在梦里,听到那个读诗又哭泣的声音说——”
“aiteao”
我爱你。
于是梦里南山,风雪骤停。曾经扑簌簌落在雪下的灰白梅花再次聚拢枝头,枯败的草木复生,荆棘开出白色蔷薇,雨声琅然。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见家长诶
确实在收尾了,只剩最后一部电影,70以内会完结。想再写一个angrysex
番外目前:宋汀雪视角、君彦己番外、七九和玉子cb番外、荀宋平安夜番外
喜庆的晚宴以一个巴掌以及宋姥姥明目张胆的偏袒作结尾。
三姨夫被三姨斥责,灰溜溜地走了,宋二小姐站在原处,怡然自得取起手帕,仔细擦手,嫌脏似的。
宋凭阑心想,阿雪总算有点礼貌,知道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擦手,否则太羞辱人。至于她打击三姨夫,也并非针对他一人,只是杀鸡儆猴,在所有人心里留一点怵怕。
适可而止的怵怕后连着恰到好处的甜头,从古至今都是一项利器。
一旁,荀烟看着宋汀雪,也有些怔忡。不过和宋凭阑的角度完全不同,荀烟是自小孤独,没有家人的概念——不管是和睦的还是刁蛮的——见家长这种事情太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单是和宋汀雪的情路已经辗转曲折,都忘了往后还有困难等着她们。
比如家人的看法,或世俗的眼光。她们都是各自圈里的红人,做什么都会被议论揣测。
宋汀雪那一巴掌真是打到了她心里,荀烟最喜欢她的也不过这副傲慢矜贵的模样。
锐利又坚韧,轻慢又嚣张。
言而总之,能得到家人认可祝福也是荀烟意外之喜。宋家看似个个人情淡漠,但对宋二小姐还是温柔和善的,尤其宋姥姥,刀子嘴豆腐心,骂几句自己都开始笑了。
思及此,荀烟望向庭外春雪,嘴角勾起弧度。
一瞬,嘴角弧度还没压,宋汀雪从身后抱住她,轻轻在她颈间嗅了嗅。
“小栀身上有酒气……”
她们身量相当,但宋汀雪偏偏要挂在荀烟背后,成了她的背部挂饰,半张脸藏进她肩胛骨,闭着眼张嘴,一口咬在荀烟背后,不满地问:“小栀背着我和谁偷偷喝酒呢?”
不是荀烟身上有酒气,而是宋汀雪自己,气息早浸进红酒,连耳尖都透红了。
宋二小姐是筵席的大红人,被巴结着敬酒,一杯一杯下肚,席上面颊还清透雪白,眼下独处,醺醉是都显现出来了。
荀烟忽然问:“宋汀雪,你那一巴掌……不会也是借了酒劲的胆子吧?”
背后的人闷哼一下,“酒壮怂人胆……我可不是怂人。清醒的醉的,我都能打他巴掌。一个不够打两个,两个不够打十个……谁让他嘴欠……”
二小姐哼哼唧唧的,是平常难见的娇气。荀烟觉得可爱,又被自己这想法吓一跳,纠结许久,缓慢转过身:“宋汀雪,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母亲和姥姥都不接受我,并且是不留情面地当场拒绝我,那该怎么办?你会怎么做?”
宋凭阑和宋知明不接受荀烟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族讲究门当户对,讲究出身,而七九只是一个扒手。
或许她也有别的砝码,炙手可热的演员身份,还算不错的经商头脑——可如果宋家两位长辈认死理,讲传统,偏就不待见荀烟,那今夜该怎么办?
宋二小姐打得了三姨夫,能掌嘴母亲与姥姥吗?
荀烟想象不出来。
“小栀……”宋汀雪愣愣看她一眼,带着酒气的眼底漾起绯红的水雾,“你不用担心。那是我的家人,我会去处理。我从小身边就有些纨绔,谈了朋友又被家人阻挠,最后不得不分手……她们哭得要死要活,事实上,我只觉得她们没用。这是她们的家人、她们的爱人,二者本不冲突,全靠中间人牵制权衡。这都做不到两全,还指望别的什么?指望一个亲情也把握不了、爱情也抓不住的人有什么出息?”借着酒气,二小姐越说越飘,“哼,都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