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时,药房里早已没了人,最近大夫们忙前忙后,一天有个七时辰是待在药房里,所以此刻这低矮的茅草屋里只有离安。
纸糊的窗户上突然闪过黑影,离安浑然不觉,依旧在注意着炉火上的那一锅药。烛光微动,身后破空声袭来,离安突然感觉身后有异样,顿时心惊肉跳,警惕地回头查看,瞳孔微缩,刀剑已经到了跟前。
离安虽然境界不高,但是常年在山间寻找草药身体也还算灵敏,提起身后滚烫的药炉就向前扔去,来人被滚烫的药汤洒了一身,顿时倒在地上哀嚎呻吟,破窗而出的刺客没有管地上翻滚的人,直直刺向了离安。
茅草房里一下涌入了七八个人,连躲的地方都没有,离安不断穿梭在柜台和药炉之间,声嘶力竭大喊着“来人吶,救命啊——”
可惜村子里没有什么空房子,找到的这个茅草屋还是以前的樵夫病死后留下的,也是这个原因,这茅草屋格外靠近后山,离村子中心有一段的距离,军队是直接驻扎在村外,而他这次出来的匆忙,手上的毒药和保密武器都留在了青云宗,现在离安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眼看着那刀就要劈到头上,离安突然涌出一股无限的勇气,一把推开了身前的人,那人可能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竟然真被他推开了些许,扬起的刀也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趁着那人发愣,离安瞅住一个机会,立刻往门外跑,几个刺客也迅速向前追,于是村子里就出现一个人在前面跑,一群黑衣人在身后追的奇怪场景。村子里住的都是老百姓,即使听到了声音也不会贸然开门救人。
厉无咎坐在房头看着快要被追上的离安啧啧称奇,“允执,你看见过他跑得这么快吗?”
牧清寒摇头,淡淡开口:“人只有到生命危机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最大的潜能。”
村子里是泥土路,只是用车马压了一压,看上去表面平整,其实镶嵌了很多的石头,厉无咎笃定觉得他会跌倒,仿佛印证了他所说的,下一秒,离安绊到石头飞出去好远。
刺客围成一个圈向他包围过来,离安翻过身,往上一瞥顿了顿,随后苦笑道:“兄台死也让我死个明白,我只想知道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你们不是修士,我到底得罪过谁呢?难不成是谷文博,可他既然投靠了魔族找来杀我的也应该是魔族,说说呗,到底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那个人犹豫一番,看着地上躺着的离安,一双圆碌碌的眼睛,眼里没有任何精明,犹如被雨水冲刷过的黑宝石,纯净而无辜,那眼神里,有迷茫,更多的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要杀他。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是镇南王要杀你。”那高大的刺客低着声音道,随即就要举剑刺向离安。
“等等,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离安抱住那人的大腿,可怜巴巴问。
“……”
那人试着甩了两下,发现离安抱得很紧,一时竟然还甩不掉。
“大哥,你看看我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也没人惦记,求你让我做个明白鬼吧,呜呜呜……”离安说着,竟然真的从眼角挤出了几滴泪。
刺客大哥还挺有人性;“行了行了,老弟,你也不容易,大哥也是不得已吃这碗饭,你把你想问的问了,一会儿大哥杀你时就不能抱我大腿了如何?”
离安眼含热泪点点头:“大哥,这镇南王为什么要杀我?”
“你有所不知,当今圣上是镇南王的侄子,镇南王早就看他不顺眼好久了,谋划了好多年也不敢动手,前段时间突然来了个人,说是能够助他夺得大位,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刺客大哥环顾四周后悄悄和他说。
不是这地还有什么人能把这个秘密传出去啊?离安腹诽,突然想起房顶上坐着的两个人,哦,还真有。
“行了,老弟该说的也说完了,也该送你上路了。”刺客大哥举起剑,瞄准他的心脏,重重刺下,“放心吧老弟,我保证不会让你痛的。”
这时,离安的身子像泥鳅一样扭了一下,再一次惊呆了刺客和房顶上的两人。
“老弟,你刚刚都答应我的,人不能说话不算话啊!”刺客大哥声音沉了下来。
房顶上看着下面拉拉扯扯的两人陷入了沉思。
“允执,凡间的刺客这么好忽悠吗?”
牧清寒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按理说刺客要有刺客的素养,比如上次在空灵寺刺杀厉无咎的那些,人狠话不多看到目标对象就是干,今天晚上这些人一点也不专业,竟然真的跟离安唠嗑起来了。
眼看刺客要动真格的了,厉无咎率先翻身下的地,潇洒的走向众人:“欸兄弟,知不知道话本里写的反派死于话多啊!”
七八个刺客对视一眼,没有理他,默契的向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离安攻击。
一炷香后,地上多了一捆人。
“刺客大哥,我看你们也不像是坏人,等这件事解决后,我就放你们离开,现在你们还是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吧。”离安蹲在地上和众人说道,刺客大哥一副被背叛的模样,理也不想理他,跟着孙校尉的人走了。
解决完刺客,离安局促的跟上了两人,“那个,我真不是不信任你们,我就是想着早点解决早点安心嘛,你们别生气了。”
“我们没生气,你想给师兄弟们报仇多正常的事啊,只是不知道哪一天在路上看见一个腐烂的尸身,野狗争食,想想就觉得凄惨。”厉无咎无所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