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子的家产尚可,但他为人实在是一言难尽,疑心极重,防着所有人,到死了也不肯把铺子交给子女和妻妾。
“后来几年,老爷有些糊涂了,铺子疏于管理,半死不活的,很难再盈利。幸而那几房人丁单薄,也没有作妖,他过世之后,夫人把六间店铺给那三家偏房一人一间,剩的这三间,就等着留给昭哥儿你呐!”
“还好还好,老天有眼,可让我找着了。”
柳昭唏嘘不已,没想到还能有回家的机会。
“那柳大哥你也一道过去么?”听完了这些,叶青云问他道。
“我是准备过去的。”柳昭笑了笑,“可那姓花的犟的很,说他本来就是和家人赌气才出来的,结果混了几年最后还是要靠岳家,怕家人知道了嘲他吃软饭。”
“我说,咱俩又没成亲你哪来的岳家,你就是个旁挂的,过客而已,把他气得够呛。”
叶青云和他一并笑着,这柳大哥当真是苦尽甘来,爱情和亲情双双而降,还捎带着家产。
大哥也快要成亲了,兜兜转转,只有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
柳昭又道:“我想接手那间胭脂铺,觉得会清闲一点,这些年干了太多活,累怕了。有一间酒楼,生意萧条,厨子前一阵子刚辞,我觉着那个适合你,把你食肆的刘叔带过去应该能撑起来。”
“还有一间原先是多宝阁,卖些稀奇玩意儿,这几年值钱的都卖掉了,没钱去补货,听说已经慢慢变作杂品铺子了,那个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叶青云想了想,“不知道刘叔愿不愿意去平康,待我回去问问他再说,还要同家人商量一下,这两三天内我回你话吧。”
毕竟刘禧当初算是躲回了永溪镇上。
“行,不急的。”
果然,刘禧听说了这事后,有些犹豫不决:“除了厨房,我一般不去别处逛,但也保不齐有哪个认识的,再一说漏了嘴,让那韩王府管家晓得了生疑,我当初请辞的理由可是守孝来着,到时候不光是我,恐怕连你和酒楼都要受牵连。”
齐王殿下他在食肆里观察了一两个月,看起来倒是个好的,可如今也走了,情况未知,即便出了什么事也靠不上。
“小心使得万年船,我还是先不去了,云哥儿你若想把店开去平康,可以先从做小食开始,就像以前那样,生意也不错,缺人手把牧哥儿带去帮忙也可,没人认识他,就是要嘱咐他少说些话,免得惹祸。”
做小食么?现在天冷了,做凉皮不太可行,还有什么东西既好吃又热乎乎的?
麻辣烫?可当菜也可当饭,倒可以试试。
叶青山也说道:“云哥儿,自你好了之后,不管是要种棉花,摆摊或是开店,都应手的很,最后的结果也都尽如人意,大哥看你的能力绝不仅固于这小小的永溪镇,所以,想去做什么就去吧,放心,阿嬷有我照顾。如若不行就再回来,只要你人好好的便成。”
正是因为有这许多人的支持,他做的事才会这么顺利,叶青云胸口眼眶都有些发烫,“嗯,我晓得的,我会好好的。”
平康,等着我。
平康
◎萧鸿眉心突然狠狠一跳,被一股巨大的不安笼罩着◎
冬日的平康,西北风萧瑟,仁兴路上,二层小食店“清和烫”
里面人声鼎沸。
叶青云正忙着算账收钱,大冷的天气,店里面却暖和的很,冷风被厚厚的羊皮帘子隔绝在外,不一会儿额头便沁出薄薄的一层汗来。
门帘掀起,外面来了几位新客,叫嚷着找位子,刘子牧清脆的一声“来啦!”,把人引去了二楼,随后把客人挑选的菜蔬肉串放在托盘上端到后厨里面煮。
跑堂的忙着端菜收拾桌子,两名伙夫在后厨专门对单子煮菜,守着两大口灶,一个辣锅,另一个略微清汤,但汤底其实是猪骨。
菜熟装碗,只见那青瓷大汤碗内,有粉圆圆的肉丸子,油绿的菜叶,白嫩的豆腐片,滑溜溜的粉条。
甚而还有那刁钻会吃的,有鸭肠、鸡心、羊肉薄片、泡发的口蘑、笋干等等,卧在热气腾腾的辣油汤里,只是闻着味儿便令人口齿生津。
有那一回生二回熟的客人临走时会闲聊两句:“叶老板生意不错啊!”
“托您们的福,还行。”叶青云笑道,“慢走啊几位,外面有风,小心着。”
店已开起来一个月有余,刚开始时确实不易,现在慢慢好了起来。
家里有大哥在,他不担心,就是不知道村里的房子有没有盖好,天冷了,怕阿嬷冻着。
平康的门店必然很贵,但在村子里翻盖新房子,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事了,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
把贮存的棉籽先转移到叶青山买的房子里去,本来想让阿嬷也过去,可老太太非要守着家里的鸡鹅,最后也就由她了。
由于叶青云还要顾着新店的事,盖房子的事全权包给了熟练的泥瓦工,请叶守昌帮忙看着,叶大哥也在旁边搭了棚子住着,每天晚上回来看看进度。
刘子牧跟去了平康,人手不够,张婶家的儿子张玉成被找去了食肆里帮忙,他爹去世的早,自小就帮着家里干活,手上的活计很是利索。
柳昭的酒楼不算大,临街两层,五六间的底子带一个后院,这栋房子若是在镇上,叶青云肯定是买的起的,可这是平康,不说寸土寸金,但对于他来说,确是价码不菲。
所以,他的千两银子也只够租个两三年而已。
柳昭蒙他的救命之恩,也没要钱,只说他初来乍到,诸多不易,等一两年后若是盈利了再付租金也不迟,还把原本的几个跑堂帮厨也留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