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霁卿点头。
谢时鸢定格在了原地,薛霁卿的动机倒是很好理解,他从小被太后掌控,想置太后于死地一点也不奇怪。可薛霁卿当时,不是才十岁?如若太后死了,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十岁的孩童,是如何有这胆色,又是怎么可能制出无人能解的毒药的?
薛霁卿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反问:“你难道忘了我母亲是谁?”
谢时鸢一个怔然,这才想起他母亲是南疆孤女。
薛霁卿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我和母亲在冷宫相依为命,什么也没有,唯独有南疆的毒术、蛊术……只要是母亲会的,她都教给了我。”
“那杯毒酒,不过是我小时候玩剩下的罢了。”薛霁卿淡淡道。
谢时鸢这才明白过来,他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握了握手指又松开。可即便相信了薛霁卿,他还是嘴硬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这个让他留下?”
薛霁卿于是侧头看他,他似乎有些疑惑:“太后的药,一次就够了,不是吗?”
谢时鸢瞬间就明白了,他脸色一白,藏在袖子下的手不受控制抖了起来,什么也不敢回想,只是嘴角发僵,后悔自讨苦吃。
薛霁卿拍了拍他的肩头,唇角弯了弯:“他好单纯,朕说的话一点也不高明,可谓漏洞百出,可他为了你,轻而易举就相信了。”
谢时鸢沉默。
“宋侍君还在等你,去吧谢卿,等太后死了,那药朕自会给你。”
作者有话说:
薛霁卿:摊牌了,朕就是要看他爱而不得,离间g
宋忱枯坐着,宫人唤他侍君,他也没有应,直到听见有人说:“侍君,谢大人到了。”
宋忱急忙起来,转身看见殿门大开,那个十分熟悉的人站在门口,身子挺拔,狭长的凤眸与他对视。宋忱心里一松,走到谢时鸢面前,伸出手去拉他的袖子:“你来了。”
旁边的大太监见了,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没说。
谢时鸢垂眸,眼中暗流翻涌,许久化为一片平静:“嗯。”
宋忱仰脸,直接诉说道:“陛下把我召进宫里,说要让我做他的侍君,谢时鸢,这不符合伦理,你不会同意的对吗?”
谢时鸢却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今日住得还习惯吗?”
宋忱顿住,他拉着谢时鸢的手不由得一松,却还是说:“不习惯,我不喜欢这里。”
谢时鸢轻轻把他的手拂开,嗓音没有什么起伏,话语却十分冷酷:“可陛下已经同我说了,你从今日起,要留在这里。”
宋忱手落在空中,他呆呆的,眼底浮出水光:“你要我做他的侍君吗?”
谢时鸢把头偏在一边:“陛下说的对,你留在府中,我会束手束脚,把你送进宫,才是最好的选择。”
宋忱已经知道了,他不想成为谢时鸢的拖累,可他也不想变成什么侍君,他祈求道:“我可以留在这里,但为什么一定要是侍君?谢时鸢,我不想这样。”
谢时鸢手指轻轻蜷起,回避他的目光:“不做侍君,你没办法留下,何况陛下放才下了旨,此事已成定局。”
宋忱踉跄着退后一步,对谢时鸢感到陌生,他带着最后一丝希翼:“我以为你会阻止他……”
谢时鸢咬紧了唇肉:“你乖一点,不会让你一直这样,等一切结束,我就带你回去。”
宋忱坠着的眼泪落了下来,他没有再抗拒,安安静静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知道了。”
谢时鸢心头一抽,眼尾也染上了红光,他闭眼忍了忍,别扭安慰:“其实也没那么糟糕,你在这里,没人敢强迫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侍……”他有些说不出这两个字,停顿了一下,“侍君只是名义上的,你什么也不用做,陛下会照顾好你。”
宋忱抹了把脸,大太监适时走过来,递上帕子:“侍君擦擦。”
宋忱这次接受了这个称呼,他把眼泪擦干净,闷声不想回应谢时鸢。
谢时鸢伸手想拉他:“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儿,连末会进宫,我也会来看你。”
宋忱避开了,他这会儿低声说:“好。”
没有大哭大闹,甚至连小性子都没怎么使,宋忱乖巧得可怕,谢时鸢喉咙里发苦,最终什么也没做,落荒而逃。
宋忱在众宫人的拥护下进了内殿,双眼空茫茫的,怔怔走着。
薛霁卿的后宫至今无人,一夜之间多出个侍君,还是镇北候世子的男妻,这桩荒唐至极的事情,一下子传遍大街小巷。
最奇妙的是,侍君和世子都没有二话,就连宋相也什么都没说。
众人啧啧称奇。
有一日早朝,御史大夫实在看不过眼,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大义凛然进谏。
而薛霁卿只是笑着撑起脑袋,道:“朕瞧着御史大人也不错,你既对宋侍君不满,不如进宫来顶替他的位置?”
御史大人一把年纪,脸上的褶子都不知道有多少条,他被气得七窍生烟,当场晕了过去。
薛霁卿满不在意,挥挥手让人把他抬下去。
之后便没人敢再提了。
薛霁卿下了早朝,直奔留春宫而去,这就是宋忱现在住的寝殿。
刘公公已经把今日要看的折子提早拿到了这儿,连日里都是如此。
有薛霁卿的命令,宋忱不用来迎接,也不用行礼,他来的时候,还给宋忱带了各地刚贡上来的水果。
到了晚上,薛霁卿又回去了。
其实宋忱在宫里的生活很不错,也很自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只是每回出去的时候,身边都跟着一大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