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按照预期走位被地上的逗猫棒绊倒,我心情愉悦地问:“你说我几号出发比较合适?”
林狗皱着眉头拎起脚下那根被翠花咬得面目全非的逗猫棒,说:“2号吧,比较符合你的气质。”
“那就8号了,吉利。”我点头。
然后翠花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蹿出来,糊了我一脸哈喇子。我跌倒在客厅那个看起来厚实的沙发上,经过长达03秒的缓冲后,像根葱一样栽进去了。
物理意义上的栽。
我沉默三秒,摸了把沙发,发现它被翠花咬成空心的了。林狗坐在地板上放声大笑,我抓起翠花的毛绒玩具抛过去,正中他的嘴。
翠花是我给他家哈士奇取的名字。
高中有段时间我特抑郁,抑郁得感觉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差点就要从正派阵营倒戈向反派阵营,华丽丽地走上毁灭世界的康庄大道了。
残存的良知不允许我黑化得如此迅速,便展开了艰难坎坷的自我拯救行动。我看了几部据说很治愈的电影,没什么效果;吃了最喜欢的火腿三明治,也没效果。
在一系列的自救措施都失败后,我怂恿林狗养了只二哈。
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去隔壁看翠花拆他家,然后心情就好了。
翠花是我见过最温暖的狗狗,所以每回我写不完长假作业,都会将宝贵的练习册带过去给它玩。等它啃得差不多了,我再拍张照片发给老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说好不容易写完的作业都被狗咬烂了。
每逢这时,翠花就会用它那双清澈的眸子望着我,小心翼翼用爪子把作业残骸往我这边刨。
想必,在翠花的眼中,我也是它见过最温暖的人类吧。
……
8号的天气很好,气温低得我刚好可以把最厚的棉服穿在身上。
快到的时候,我问周师兄小绿车该在哪里坐。她总共到过三回抱朴宫,遗憾的是,她一次坐的摩的,另外两次都是搭的师兄的顺风车,所以不清楚这个问题。
我只好去问另一位李师兄。李师兄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问了问我性别,在确认我是女的之后,她告诉我了一个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
义工楼没床位了。
没床位了。
位了。
我人都快到了,李师兄却告诉我,没床位了。这件事的离谱程度堪比进了手术室却突然发现没有换无菌衣。
不是,这么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偏远道观都如此抢手吗?
现代人类的内卷程度极大的超出了我的想象。本以为平板划线这种基础操作都要写上十页报告的我的同学们已经是医学院特产,没成想,在修仙这件事上也给人开辟出了新道路。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了什么霉运。经过再三追问,李师兄依旧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不招了没床位了,尽管我告诉了对方自己是早就报好名的。
我又点开先前对接的那位杨师兄的聊天框,翻出之前跟她说好的到达日期,确认没错,发消息询问。
需要补充一下,我开始在小蓝书上看到的是杨师兄发的招人帖子,最先加的也是杨师兄的联系方式。只是后来周师兄热情地给我推了李师兄的微信,说杨师兄是负责另一部分的,义工的话直接联系李师兄就好了。
才感慨过抱朴宫分工明确,这下又给我整懵了。
谨以我的惨痛经历告诫每一位想去道观做义工的朋友,去之前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的组织结构,因为他们内部人员的消息可能也不是互通的。
我看着地图上越来越小的距离,开始怀疑人生。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实在不行死半路。
当我思考是不是该改路去庙里破太岁的时候,李师兄的消息再次发了过来——
又有床位了。
我的心情就跟股票分时图似的,起起伏伏起起伏,一路那个惊心动魄……哦不对,说得好像我炒股赚过钱一样,哈哈。
不过我再次确信了,抱朴宫确实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李师兄只确认了我的性别,而没确认我的名字,导致她做出如此莽撞的结论。跟杨师兄沟通一番之后,才发现义工楼还有个床位,而且刚好是给我留的。
这样想想,其实我根本没必要提前加她的微信,就像没必要加后厨师兄的联系方式一样。周师兄实在太热情了,把观里一大半人的联系方式都推给了我,而我的脚甚至都还没踏上那片土地。
由于她的过分热情,以及李师兄的斩钉截铁,再加上杨师兄的言简意赅,包括我的理所当然,一连串弯路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诞生啦!
又是没有困难就硬给自己制造困难的一天呢。
经过百番挫折,我终于要到了小绿车师傅的号码,提前跟人通了电话,说下午要坐车。
师傅应得很爽快,我的心情也重新明媚起来。
哪成想,还没上山,怪事就发生了。
完结:《拉普拉斯的游戏》
抵达福林县时正好是日头最烈的午后。
大巴一路驶来,阳光在云层间烫出耀眼的金色,将满山树木照得辉煌。在城市呆太久,我好久没见到这么明亮的自然景色了,喜气洋洋掏出手机录像。
只是,录着录着,城镇刚出现在眼前,画面就忽然无法聚焦了,停在灰蒙蒙的建筑物像素格上。我戳了戳屏幕,没什么用,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手机的问题。
我疑惑地偏过头,发现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层薄薄的霜,几乎攀遍整面玻璃。透明晶体折射出溢彩流光,仿佛白日里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