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及时收手,怪怪的。林狗也转过身去背对我,不再说话了。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红得滴水的耳垂,还有那颗不断埋低的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看大型犬的既视感。而这只大型犬现在正在自闭。
还好没多久就排到了,我便没有再理这只有心事的大型犬。
我们医院的手术室里备着很小的方块纸条,大概四分之一个手机那么大,每张都薄薄的,迭在铁盒里,上面简简单单印着“手术误餐”四个字。
因为做完手术的时间不定,经常错过饭点,所以专门在下边楼层修了个食堂。等下完手术,拿着张饭票,到了食堂,就可以吃顿自助餐。
顾名思义,自助餐是自己打菜打饭。每次从手术室下去后,我都会打上满满一盆。带教师兄从来没说过我什么,只是看我的眼神有点怪。
归功于他们的沉默是金,这回我也打了满满一勺菜。
抱朴宫的食堂不像学校和医院那么正规,更没有琳琅满目的窗口。窗口只有一个,没有玻璃遮挡,队伍只排一溜。早餐在桌子上放了个很大的金属盆子,盛着稀饭,旁边再放个蒸笼,蒸笼里是食堂阿姨手工捏的馒头。
中午就丰盛很多了,一个大电饭煲,三个盆子,两菜一汤。今天吃的是油菜叶和另外一种我不认识的叶类蔬菜,配个酸菜粉丝汤。不过卖相都不太好,叶子上面有很多斑点,看上去也蔫巴了。
那酸菜汤上面还飘着黑糊糊的锅巴,看着有点儿像洗锅水煮的。
就算我不怎么挑食,面对如此景象,也难免忐忑。
之前我去青羊宫吃过几回素斋,味道不错,听周师兄抱朴宫的伙食也可以。我还以为至少也是青羊宫那种水平的,结果完全没法比。
这边的斋饭一看就很不均衡,三大宏量营养素整整缺了两类,怕是只有碳水能达标。
既然这样,只能多吃点菜了。
抱朴宫的食堂也是自助的,不过从我打了这一勺开始,正要来第二勺的时候,对面阿姨就连忙制止我道:“够了够了,小姑娘,吃不完!”
她本来沉默地站在后边,我都没怎么注意到她,结果就是这样一位毫不起眼的阿姨,竟然猝不及防拿走了我手里的勺子!
而且说完,阿姨还把我碗里的菜又刨了一点回去。
从碗里刨回去了!
我还保持着打菜的姿势,眼睁睁看着那勺白菜叶从我的饭盆里回到菜盆里,嘴角像挂了千钧那样一点点下坠。
无措、彷徨、且迷茫。
可能是我的战斗力给了阿姨深深的心理阴影,后来我发现,斋堂打菜的勺全都换成了小号的。
哈。
林狗就排我后边,换平常他早就该嘲笑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还在自闭。打完饭都没什么表情变化,面对卖相这么磕碜的菜也没嫌弃,只是机械地落座,再机械地吃饭。
两只耳朵的颜色还没褪去,被阳光照得通红。
男的要坐靠窗那列,他选的位置刚好就是窗户旁边。
正午的阳光透过木质窗框斜斜落在他身上,把那头卷发勾勒出金色的轮廓。看不见的风涌动着,将那些柔软的发丝吹得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