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面纱,总是要揭开的。
“或许,爹只是在找个时机,让那个线人露面……”赵昭婷这样想着。
“涂头领,再不露面,更待何时?”只听赵仲儒朗声说道。
“请赵姑娘、徐先生恕罪……”随着这样的一声响起,一个扎着黑巾的壮汉应声而出,紧接着就拜倒在地。
一听这个声音,赵昭婷就暗叫一声“糟了”,不过,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她依然向那应声而来的壮汉望去。
不错,就是当年那位金陵城外截杀赵志兴的蒙面头领!而且,四年多以前,敬亭山上,他还率领几个小喽啰,妄图用武力迫使徐海韬就范。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是,这一刻,他却是应邀而来的“贵客”!惊愕不定之际,赵昭婷下意识地将右手伸向腰间,准备拔出匕来。
这一瞬间,徐海韬倒是更能够沉住气,只是这样说道:“涂头领,真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那涂头领抬起头来,带着一丝讪笑:“徐先生、赵姑娘,涂力奉巡抚大人之命,前来接洽!”
一听此话,赵昭婷心头一震: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依然是报私仇,了结个人恩怨!
尽管她也深知,自己是为了光复大业而来的,此前个人之间的那些是非恩怨,无论如何,都是要先搁置一下的。然而,养父遇袭之事,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要想让她将前仇一笔勾销,无论如何,都是很难做到的。
“涂力涂头领,”赵昭婷一阵苦笑,“你,真有你的……”
这样的一句话语里面,包含着她多少的怨恨、愤怒、苦涩、怅惘、无奈啊!若不是想到此处不是了却个人恩怨之地,她真的就要拔出匕,跟这位“涂头领”拼个你死我活了!
那涂力像是听出了什么,出手如电,从怀里拔出一把短剑!
侧厅里的赵仲儒、徐海韬、赵昭婷心中一惊:这个人要干什么?真要动手的话,以他拔剑的姿势、度来看,未必就有人能够制服得了他……
这一瞬间,这三个人想要出手,已然慢了半拍!
“啪”的一声轻响,涂力手中的那把短剑,已然钉在了茶几上!
厅中三人更是暗自心惊:如果他不是将短剑钉在桌面上,而是暴起难的话,我们就算是三人联手,三四十招之内,也未必就能奈何于他……
“赵姑娘,”只听那涂力这样说道,“今天,我就是带了那柄短剑前来。这短剑嘛,虽不敢说就削铁如泥,不过,也算是吹毛断的了。此前,涂力多行不义,自知罪孽深重。在此,也不敢请求你们原谅。赵姑娘,短剑我就放在那儿了。而涂力颈上的这颗头颅呢,在这半个时辰之内,你们随时可以拿去……”
说到这儿,他闭上了双眼,静候落。
望着眼前的这位涂力涂头领,赵昭婷的心里,霎时已然是狂澜万丈:是啊,当年,如果没有这个人苦苦相逼,养父赵志兴也就不会图个自尽了!这还不算,四年多之前的敬亭山上,这家伙的骄横跋扈、不可一世,也让人不寒而栗。对于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恻隐之心可讲的吗?
这样的两次追杀,也只是我所耳闻目睹的两次而已!除此之外,他的劣迹恶行,不知还有多少啊!
此时此刻,他既然自投罗网,甘愿引颈就戮,那么,我何必再心慈手软呢?正所谓“除恶务尽”……
这样想着,赵昭婷伸出手去,伸向茶几上的那柄短剑。
赵仲儒、徐海韬目不转睛,静静地盯着赵昭婷的那只手。
到了这一刻,他们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甚至,他们也不愿再去说什么的了。“债有主,冤有头”,人们一直都是这样说的啊!
一尺,五寸,三寸……
赵昭婷的那只手,离那柄短剑,越来越近了。
就在触手可及的瞬间,赵昭婷的那只右手,就像是被钢针猛扎了一下,霎时向后一缩:我,我这是干什么呢?如果我就此杀了这凃领,后果不堪设想啊!
唉,仔细想来,养父赵志兴是自尽,是不想去见巡抚,因此以死明志。因此,将凶手锁定在这涂力身上,未必就很公允。再说,在当时的那种条件之下,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至于敬亭山一役,也和金陵城外差不多的。是啊,对于和敬亭山相关的事情,徐海韬也没有多说什么吧?徐海韬是当事人,他都不说,我为什么要强出头呢?
当然,以上的那一切,甚至都还只是流于表面的。
这涂力是巡抚身边的人,我若是贸然动手,以后的事情,又该如何着手呢?没有巡抚的默许或支持,这光复金陵,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吧?或者说,到时还要牺牲更多的仁人志士。
此时贸然动手,实则是因小失大,实则是将个人的恩怨置于大义之上,实则是心中没有大格局,不懂得轻重缓急。是啊,巡抚将这涂头领派遣到这儿来,自然就是看中他的手腕与能力了。这样的人,真的就能够一杀了之吗?别的且不说,他敢于把唯一的短剑钉在茶几上,这种无所畏惧、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气概,就没有几个人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