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有什么不好!
第五栩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点光。他盯着丹芜王女手?中的弩,握紧拳,又松开,飞快地?转身向着前方跑去。
第一支弩激发了,它擦着他的膝盖过去,落在草地?里。小世子因?为它摔了一跤,随即又爬起?来继续跑。第二支弩对准他的后心?,丹芜王女手?指放在悬刀上,一直看着他跑出视野也没?有激发。
她怒气冲冲地?把它丢在了地?上。
……
嬴寒山收拾完擎云营余下的事情,抵达后方的时候,天孤人已?经退去了。
嬴寒山没?来得及参与这场驱逐,只能听?人汇报个大概。那个藏在后方的丹芜王女被接应的人找到时满身是?伤,她说第五栩跳车逃走,折回了城中,她想阻拦却被他打伤,只拽下他一块玉佩。
她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小姑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她别装了。
秦昼和世子栩消失了,在城中没?有找到这两人的尸首,也没?人看到他们的行踪,副将问嬴寒山要不要派人通缉,她想了想,也摆摆手?说算了。
“徐镜呢?”她问那些被拿住的王府仆人,他们低下头不言不语,只有一个看着年纪长些的管事抱着盒子出来,说是?王妃留给启王的东西。
那里面不是?骂她的信,不是?求情的文书,是?一张画。
画里有一道小小的门,一个女人站在门槛上,似乎马上就?要从门里出来,可她的脸却向后转去,深深地?望着门中不知什么人。
落款只有照卿绝笔四个字,没?再写更多。
嬴寒山拿着它看了一会,卷起?来收回匣子。
“我?知道了。”她说。
“这里的事情,到这也就?结束了。”
随州漫长的雪季,要来了。
【前颐四世十一年冬,高祖率军战于随,不旋踵克之。因?旧德故,释苍峪王自戮。】
【时天孤闻战,纵兵扰边。苍峪王妃徐姓讳镜者,携世子守城。兵克闻苍峪王殁,亦往而终。高祖哀之,令同?葬。世子栩与将秦昼不知何往,余将或降或殁,不能一而相量。】
【至此,天下将统,战事已?终。】
“你说,她会有遗憾吗?”
“可她毕竟一直走下去了。”
——某古文论坛摘抄帖
殿下她说:
这是一间很漂亮的屋子。
墙新粉过没?有多久,散出股温暖的?香气,在春寒料峭的天气里非常应景。博山炉顶盖上那烟雾缭绕的?仙山中有一只凤鸟的轮廓,它金灿灿的?翅膀在淡青色的?烟气中隐现。
地面上铺着柔软的?毯子,嬴寒山进来前它已经换了一回,上一张毯子上织着宝相莲花,取步步生莲的?含义,管事却说不好,咱们这位殿下可不喜欢佛教的?典——
于是紧赶慢赶又换了张赤日紫云的?。
嬴鸦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阿姊一脸自闭地抱膝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叠成一个立方体,一言不发地对着地上金灿灿的?地毯发呆。
太欺负人了啊妹。她喃喃着。
“谁家好人让人在国家博物馆里睡觉的?。”
嬴鸦鸦轻柔地转了转眼睛,转了转脖子,开始用?余光瞟外面那些被她拦住不让进的?漂亮青年。一二三四?五,用?小美人喂老虎,前仨像苌濯,后俩练过武……
看了看阿姊现在的?立方体状态,又想了想神出鬼没?,随时可能会从墙上长出来看到?自己仨手办的?苌军师,她飞快对他们比了个“全都走”的?口型。
后面那俩默默地走了,前面仨还很不甘心地望着她,仔细地敷过粉的?脸上露出个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压压眉头,还想说什么,就看一支生着细小白色花苞的?枝条牵住最后一人的?衣袖,把?他往后一拽——
屋外响起了一连串尖叫和奔跑声。
“怎么了?”嬴寒山从立方体展平成长方形,“谁在外面?”
“是濯,有鼠,惊吓了他人。”
苌濯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来,嬴鸦鸦眨眨眼,把?脑袋转回去了。
其实这屋子也不算过分,嬴鸦鸦想。
在她还是叶蔓的?时候,她见过更美丽的?宫室。像是霞光一样的?纱帐垂下来,远远看过去不是红色,反而是一层浅金的?雾气。金线被织进了帐里,用?手摸摸不出来,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辉煌。
金盘中的?冰稍融就是要更换的?,无论什么时候看过去,都是一盘柔软洁白的?雪。
有时看久了会有些嘴馋,想要吃冰过的?果子或者糖水,在开口之?前宫婢们就袅娜地从壁画上落下来,温顺地屈膝仰着脸等?待小县主告诉她们她要什么。
那里就是仙境,只要你愿意长久地做一个自己是仙人的?梦,仙境就永远属于?你。
而现在,真正是仙人的?阿姊错愕地站在仙境边陲,像是要被丢进水里的?猫一样两手两脚地抗拒。
嬴鸦鸦在满地的?紫色云朵上蹦蹦跳跳,啪嗒一下坐在了榻上,嬴寒山也立刻跟过去坐下。嬴鸦鸦拉住她的?衣袖,两个人一齐仰倒,肩并肩地对着美丽的?浅赤色床帐发了一会儿愣。
“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嬴鸦鸦轻声说。
“等?到?进了京城,阿姊就会看到?更好的?一切。白玉的?长阶,五色灿烂的?琉璃瓦,珍珠与珊瑚的?垂帘,在风中击磬一样轻响……”
这些不算什么,现在放在嬴寒山面前的?东西不过只是从州这些士族送来表忠诚的?小玩意。